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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家君应诏英宗皇帝治平二年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河南程氏文集》卷五
臣珦言:伏睹八月八日诏敕,以比年以来,水潦为沴,八月庚寅大雨,应中外臣僚并许上实封言时政阙失及当世利病。
此盖皇帝陛下承祖宗大业,严恭天命,祗畏警惧之深也。
天下士民钦闻德音,茍有知见,孰不愿披忠沥恳,上达天听?
臣虽至愚,官为省郎,职分郡寄,敢不竭其区区之诚,以应明诏。
惟陛下宽其狂易之诛,赐之省览,则天下幸甚!
臣闻水旱之沴,由阴阳之不和;
阴阳不和,系政事之所致。
是以自昔明王,或遇灾变,则必警惧以省躬之过,思政之阙,广延众论,求所以当天心,致和气,故能消弭变异,长保隆平。
昔在商王中宗之时,有桑谷之祥;
高宗之时,有雊雉之异。
二王以为惧而修政行德,遂致王道复兴,皆为商宗,百世之下颂其圣明。
今陛下嗣位之初,比年阴沴,圣心警畏,下明诏以求政之阙,诚圣明之为也。
然臣观近古以来,引咎之诏,自新之言,亦世有之。
其如人君不由于至诚,天下徒以为虚语,岂复有如商之二宗兴王道于既衰者乎?
臣愿陛下因此天戒,奋兴善治,思商宗之休实,鉴后代之虚饰,不独消复灾沴于今日,将永保丕基于无穷。
伏观诏旨:「时政阙失,当世利病,可以佐元元者,悉心以陈,毋有所讳」。
臣窃惟天下之势所甚急者,在安危治乱之机。
若夫指一政之阙失,陈一事之利病,徒为小补,不足以救当世之弊,而副陛下勤求之意也。
所谓安危治乱之机,臣请条其大端。
所谓安且治者:朝廷有纲纪权持,总摄百职庶务,天下之治,如网之有纲,裘之有领,举之而有条,委之而不紊也;
郡县之官,得人而职修,惠养有道,朝廷政化宣达于下也;
百姓安业,衣食足而有恒心,知孝悌忠信之教,率之易从,劳之不怨,心附于上,固而不可摇也;
化行政肃,无奸宄盗贼之患,设有之,不足为虑,盖有歼灭之备,而无响应之虞也;
民心和而阴阳顺,无水旱虫螟之灾,虽有之,不能为害,盖仓廪实而府库充,官用给于上,民食足于下也;
武备修而威灵振,蛮夷戎狄无敢不服,虽有之,不足为忧,盖甲兵利而储备丰,将善谋而士素练也。
此六者,所谓安且治者。
今之事,一皆反是。
朝廷纪纲汗漫离散,莫可总摄,本原如此,治将安出?
郡县之官,选不以道,更易之数,虽时谓才者,尚莫能称其职,况庸常者乎?
循常茍安,狃以成俗,举世以为当然。
政治废乱,生民困苦,朝廷虽有惠泽,孰能宣布以达于下?
所与共理者如此,天下斯可知矣。
百姓穷蹙,日以加甚,而重敛繁赋,消削之不息;
天下户口虽众,而自足者益寡。
司牧者治其事尔,非有师保左右之也,其善恶勤惰,趋利避害,或昧而反之,一从其自然,而困之陷之之道又非一涂。
人用无聊,茍度岁月,驱之于治则难格,率之于恶则易摇。
民惟邦本,本根如是,邦国奈何?
民无生业,极困则虑生;
不渐善教,思利而志动;
乘閒隙则萌奸宄,逼冻殍则为盗贼。
今兹幸无大故,尚尔茍安,设或遇大饥馑,有大劳役,奸雄一呼,所在必应。
以今无事之时,尚恐力不能制,况劳扰多事之际乎?
天下安危,实系于此。
保民之道,以食为本。
今自京师至于天下,计平时之用,率无三年之蓄,民閒空匮,则又甚焉。
以万室之邑观之,有厚蓄者百无二三,困衣食者十居六七,统而较之,天下虚竭可知矣。
丰年乐岁,饥寒见于道路,一谷不稔,便致流转,卒有方数千里、连数年之水旱,不知何以待之?
奸盗蜂起于内,夷狄乘隙于外,虽欲为之,未如何矣。
戎狄强盛,古未有比,岁输金帛以修好,而好不可恃;
穷天下之力以养兵,而兵不足用。
尚幸二虏无谋,厌小欲而忘大利,故我得以纾朝夕之急。
若其连衡而来,则必兴数十万之众,宿于边境,馈饷不继,财用不充,将何以济乎?
骄惰之兵,纵无奔溃之患,旷日持久,终有穷极之虞。
又况征敛兴发,而民人转亡;
饥馑愁怨,而奸雄竞起。
事至于此,兴衰可知。
以今观之,天下之势,安乎,危乎?
凡此数端,皆有危亡之虞,而未至于是者,不识朝廷制置能使之然邪?
抑亦天幸而偶然邪?
幸然之事,其可常乎?
先皇至仁格天地,保持之以至于今,历时既已久,言者既已多,朝廷遂以为果不足忧也,可以常然,姑维持之而已,虽闻至深至切之言,不为动也。
呜呼!
贻天下之患,必由于是乎!
今天下尚无事,朝廷宜急思所以救时之道。
不然,臣恐因循岁月,前之所陈者一事至,则为之晚矣。
中人之家,有百金之产,子孙保守,不敢不念。
陛下承祖宗大业,可不惧乎?
今言当世之务者,必曰所先者,宽赋役也,劝农也,实仓廪也,备灾害也,修武备也,明教化也。
此诚要务,然犹未知其本也。
臣以为所尤先者有三焉,请为陛下陈之。
一曰立志,二曰责任,三曰求贤。
今虽纳嘉谋,陈善算,非君志先立,其能听而用之乎?
君欲用之,非责任宰辅,其孰承而行之乎?
君相协心,非贤者任职,其能施于天下乎?
三者本也,制于事者用也。
有其本,不患无其用。
三者之中,复以立志为本,君志立而天下治矣。
所谓立志者,至诚一心,以道自任,以圣人之训为可必信,先王之治为可必行,不狃滞于近规,不迁惑于众口,必期致天下如三代之世,此之谓也。
夫以一夫之身,立志不笃,则不能自修,况天下之大,非体乾刚健,其能治乎?
自昔人君,孰不欲天下之治?
然而或欲为而不知所措,或始锐而不克其终,或安于积久之弊而不能改为,或惑于众多之论而莫知适用。
上志不立故也。
臣观朝廷,每有善政,鲜克坚守,或行之而天下不从。
请举近年一二事以明之。
朝廷以今之任人未尝选择,一用荐举之定式,患所举不得其人也,故诏以饬之。
非不丁宁,然而当其任者如弗闻也。
陛下以为自后所举果得其人乎?
曾少异于旧乎?
又以守令数易之害治也,诏廉察之官,举其有善政者俾之再任,于今未闻有应诏者。
岂天下守令无一人有善政邪?
苟诚无之,朝廷负生民,不已甚乎?
且以为善而行之,何不使天下奉承以见其效?
若曰:「非不欲必行也,奈天下不从何」?
如此则是政令不行矣,将如天下何?
此亦在陛下而已。
茍陛下之志先立,奋其英断以必行之,虽彊大诸侯,跋扈藩镇,亦将震慑,莫敢违也,况郡县之吏乎?
故臣愿陛下以立志为先,如臣前所陈,法先王之治,稽经典之训,笃信而力行之,救天下深沈固结之弊,为生民长久治安之计,勿以变旧为难,勿以众口为惑,则三代之治可望于今日也。
若曰人君所为,不可以易,易而或失,其害则大。
臣以为不然。
稽古而行,非为易也。
历观前史,自古以来,岂有法先王,稽训典,将大有为而致败乱者乎?
惟动不师古,茍安袭弊,卒至危亡者则多矣。
事据昭然,无可疑也。
愿陛下不以臣之疏贱而易其言,则天下幸甚!
所谓责任者,夫以海宇之广,亿兆之众,一人不可以独治,必赖辅弼之贤,然后能成天下之务。
自古圣王,未有不以求任辅相为先者也。
商王高宗之初,未得其人,则恭默不言,盖事无当先者也。
及其得说而命之,则曰济川作舟楫,岁旱作霖雨,和羹惟盐梅,其相须倚赖之如是。
此圣人任辅相之道也。
夫图任之道,以慎择为本。
择之慎,故知之明;
知之明,故信之笃;
信之笃,故任之专;
任之专,故礼之厚而责之重。
择之慎,则必得其贤;
知之明,则仰成而不疑;
信之笃,则人致其诚;
任之专,则得尽其才;
礼之厚,则体貌尊而其势重;
责之重,则其自任切而功有成。
是故推诚任之,待以师傅之礼,坐而论道,责之以天下治,阴阳和;
故当之者,自知礼尊而任专,责深而势重,则挺然以天下为己任,故能称其职也。
虽有奸谀巧佞,知其交深而不可閒,势重而不可摇,亦将息其邪谋,归附于正矣。
后之任相者异于是。
其始也不慎择,择之不慎,故知之不明;
知之不明,故信之不笃;
信之不笃,故任之不专;
任之不专,故礼之不厚,而责之亦不重矣。
择不慎,则不得其人;
知不明,则用之犹豫;
信不笃,则人怀疑虑;
任不专,则不得尽其能;
礼不厚,则其势轻而易摇;
责不重,则不称其职。
是故任之不尽其诚,待之不以其礼,仆仆趋走,若吏史然,文案纷冗,下行有司之事。
当之者自知交不深而其势轻,动怀顾虑,不肯自尽,上惧君心之疑,下虞群议之夺,故蓄缩不敢有为,茍循常以图自安尔。
君子弗愿处也,奸邪之人亦知其易摇,日伺閒隙。
如是其能自任以天下之重乎?
若曰非任之艰,知之惟艰,且何以知其贤而任之?
或失其人,治乱其系。
此人君所以难之也。
臣以为知人诚难,亦系取之之道如何尔。
皋陶帝舜谟曰:「在知人」。
禹吁而难之。
及其陈九德,载采采,则曰底可绩,盖询行考实,人焉廋哉?
历观前史,自古以来,岂有履道之士,孝闻于家,行著于乡,推于朝廷,节见于事为,其言合圣人之道,其施蹈经典之训,及用之于朝,反致败乱者乎?
用是而求,其有差乎?
若乃人君以为贤,而用之卒败厥事者,古亦多矣。
稽迹其由,盖取之不以其道也。
大率以言事合于己心,则谓之才而用之,曾不循核本末,稽考名实,如前之云,伤明害政,不亦宜乎?
四海之大,未始乏贤,诚能广聪明,扬侧陋,至诚降礼,求之以道,虽皋、夔、伊、周之比,亦可必有,贤德志道之士可得而用也。
愿陛下如臣前所陈,既坚求治之志,则以责任宰辅为先,待之尽其礼,任之尽其诚,责之尽其职。
不患其不为,患其不能为;
不患其不能为,患其不得为。
盖不为者可责之必为,不能者可勉求而能,惟不得为则已矣。
所谓不得为者,君臣之志不通,怀顾虑而不肯自尽,此由失待任之道也。
执政大臣先朝之选,天下重望,在陛下责任之而已。
臣愿陛下召宰执,从容访问今天下之事,为安为危,为治为乱,当维持以度岁月乎,当有为以救其弊乎?
如曰当为,则愿示之以必为之意,询之以所为之政,审虑之,力行之,时不可后,事不可缓也。
如曰非不为也,患不能也。
则天下之广,岂无贤德可以礼问?
朝廷之上,岂无英髦可以讨论?
有先王之政可以考观,有经典之训可以取则,道岂远哉?
病不求尔。
在君相协心勤求,力为之而已。
如曰无妄为也,姑守常而已,则在陛下深思而明辨之。
唐文宗之时,大权渐夺,天下将乱,而牛僧孺欺以为治矣。
史册书之,可为明鉴。
今陛下圣明,执政忠良,无是事也。
愿陛下不以臣之疏贱而易其言,则天下幸甚!
所谓求贤者,夫古之圣王所以能致天下之治,无佗术也,朝廷至于天下公卿大夫、百职群僚,称其任而已。
何以得称其任?
贤者在位,能者在职而已。
何以得贤能而任之?
求之有道而已。
虽天下常用易得之物,未有不求而得者也。
金生于山,木生于林,非匠者采伐,不登于用。
况贤能之士,杰出群类,非若山林之物广生而无极也,非人君搜择之有道,其可得而用乎?
自昔邦家张官置吏,未尝不取士也,顾取之之道如何尔。
今取士之弊,议者亦多矣。
臣不暇条析,而言大概。
名自荐,记诵声律,非求贤之道尔。
求不以道,则得非其贤,閒或得才,适由偶幸,非知其才而取之也。
朝廷选任,尽自其中,曾不虞贤俊之弃遗于下也。
果天下无遗贤邪?
抑虽有之,吾姑守法于上,不足以为意邪?
将科举所得之贤,已足致治而不乏邪?
臣以为治天下今日之弊,盖由此也。
以今选举之科,用今进任之法,而欲得天下之贤,兴天下之治,其犹北辕适越,不亦远乎?
臣愿陛下如臣前所陈,既立求治之志,又思责任之道,则以求贤为先。
茍不先得贤,虽陛下焦心劳思,将安所施?
诚得天下之贤,置之朝廷,则端拱无为而天下治矣。
此所谓劳于求贤,逸于得人也。
历观前史,自古以来,称治之君,有不以求贤为事者乎?
有规规守常,以资任人,而能致大治者乎?
有国家之兴,不由得人者乎?
由此言之,用贤之验,不其甚明?
若曰非不欲贤也,病求之之难也。
臣以为不然。
夫以人主之势,心之所向,天下风靡景从。
设若珍禽异兽瑰宝奇玩之物,虽遐方殊域之所有,深山大海之所生,志所欲者,无不可致。
盖上心所好,奉之以天下之力也。
若使存好贤之心如是,则何岩穴之幽不可求,何山林之深不可致?
所患好之不笃尔。
夫人君用贤,亦赖公卿大臣推援荐达之力。
今朝廷未尝求贤,公卿大臣亦不以求贤取士为意。
相先引汇,世所罕闻;
访道求师,贵达所耻。
大率以为任己可也,士将安补?
今世无贤,求之何益?
夫以周公之圣,其自任足矣,尚汲汲求贤以自也。
以其圣且好贤,知人之明,宜天下之贤为之用,莫有遗也,尚乃日不暇食,恐失天下之士。
后之人其才不及周公,而自谓足矣,不求贤以自也。
以其不求,且知之不明,宜贤者在下之多也,乃曰天下无贤矣。
噫!
何其用心与周公异也!
欲其助皇明、烛幽隐,不可得也。
然亦系上之所为而已。
陛下诚能专心致志,孜孜不倦,以求贤为事,常恐天下有遗弃之才,朝廷之上,推贤援能者登进之,蔽贤自任者疏远之,自然天下向风。
自上及下,孰不以相先为善行,荐达为急务?
搜罗既广,虽小才片善,无所隐晦。
如此则士益贵而守益坚,廉耻格而风教厚矣。
天下之贤,其有遗乎?
既得天下之贤,则天下之治不足道也。
今世人情浅近,积惯成俗,朝廷进人,茍循常法。
则虽千百而取,群伍而用,庸恶混杂,曾不以为非。
设或拔一贤,进一善,出于不次,则求摭小差,众议嚣沸。
如真庙擢种放,先朝用范仲淹是也。
设非君心笃信,宁免疑惑,反自以为过。
此所以非常之举,旷久不行也。
伏见近日陛下不由言荐,擢范纯仁置之言路,在今世为非常之举。
纯仁名臣之子,有才名,在位多言其能,陛下擢之,当也。
然臣愿陛下自信勿疑。
纯仁果贤,则陛下知人之明也。
如用之而无显效,则亦曰吾劳心任人,虽未得其效,亦无愧于天下矣。
设或大败厥职,则亦曰吾知之失也,当益务选择,期于得人尔。
盖拔十得五,才不可胜用;
求贤而失,尚愈于不求。
诚持是心,何患不得贤也!
方陛下用纯仁,识者喜,臣独忧之。
何者?
陛下始奋英断拔一人,诚恐或有差失,遂抑圣心,以为专守常规,可以无过,不复以简擢为意,是天下将何望焉?
此在陛下自信勿疑而已。
愿陛下不以臣之疏贱而易其言,则天下幸甚。
臣前所陈三者,治天下之本也。
臣非不知有兴利除害之方,安国养民之术,边境备禦之策,教化根本之论,可以为陛下陈之。
顾三者不先,徒虚言尔。
三者既行,不患为之无术也。
愿陛下以社稷为心,以生民为念,鉴茍安之弊,思永世之策,赐之省览,察其深诚,万一有毫发之补于圣朝,臣虽被妄言之诛,无所悔恨。
贾谊为汉文言治乱,汉文不能用,百世之下为讥病。
愿陛下勿使后之视今,犹今之视昔,则天下不胜幸甚。
狂瞽之言,惟圣明裁恕。
干冒宸严,臣无任兢皇战汗、激切屏营之至。
黄公永存墓志铭嘉泰四年十二月 南宋 · 何澹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九九、《永乐大典》卷七六五○
淳熙九年夏,某以秘书郎工部,与昭武黄公永存左曹范仲艺摄礼部,并命。
黄公折辈行相交。
晚节归休,士类倾乡。
某守三山,时得相闻。
踰两年而哭其讣,其子龟朋以状来请曰:「吾先君子以忠孝自厉,生平无亏,宜有以诏后。
同廊之契,存者惟公,其无逊」。
公字坚叟,其先光州固始人,唐末惟淡者入,家昭武
以五经分授子,号黄五经
生知良,宰信州贵溪县。
六传而至公曾祖扃,咸有隐德。
扃生蒙,以文鸣于乡,赠中奉大夫生公父中美,登元祐九年进士第,终左朝议大夫,以公赠开府仪同三司
曾祖妣危氏,祖妣施氏,赠令人。
妣林氏,赠少师延平积之女,封始兴郡太夫人,赠昌国夫人
公以荫补官,绍兴初虔州信丰,年方弱冠。
邑濒广,多盗,日厉弓兵督捕,请于郡,得驻大军三百。
循州戍将叛卒中夜奄至,杀二队将
公与统制官逆战于市,大破之。
邑人德公,绘像以祀。
旋捕逐饶十闲等二千馀人,寇自是不入境。
奏功第赏,循从事郎,训词有「奋身不顾,临锋剋敌」之语,闻者壮之。
秩满,以亲老丐祠。
久之,调饶州判官,守皆加敬。
遇旱履亩检校,户无异词。
势家不得免,闻于郡,公请诘诸田邻,乃屈服。
诸司交荐,改宣义郎、知信州铅山县。
俗嚚于讼,曰首禁过呼,讼者悉呼。
宣义公喜白母曰:「邑人相信矣」。
厉精剖劂,公庭昼阒。
县有寨五,人户岁输一石,则秋籴五斗以赡,直未始偿也。
公为申请蠲减,且废巡盐一寨,县计遂足。
岁歉,黥徒数百啸聚发廪,巡尉遣兵督捕。
公适燕僚佐,亟追回,密镂榜委佗官驰谕,悉感泣散去。
事定,收首恶三四辈赴部流配之,邑赖以全。
人服其善应变,家呼公为宣义,后昭武人过县必问宣义安否。
先是催科无法,户长告病,公易以田帖,十日一校,民自乐输。
去二十九年,百姓磨崖为善政碑以记,尤后人之更改也,事具《永平志》。
其差役尤尽善,人争先应,治有古循吏风。
诸台以闻,除诸军粮料院
公喜诵「节用爱人」之句,去,县有一年储。
会有言前鄱阳守者,波及佥厅,遂以祠去,日奉亲为乐,无宦游意。
邑人端明黄公中为春官,言诸时宰,除倅潭州
紫微张公孝祥为帅,自恐以敏失事,嘱公正救,公乐为之尽。
忠义寨姓莫者欲拥兵官莫延廪为变。
延廪,持节南丹州之弟也。
事觉,十八人斫寨门遁。
明日禽至其六,公请亟诛罪首,馀勿问,郡以亡恐,旋徙延廪他郡。
张公欲论荐公以除漕夔路
先是,尝诏举广西宪,叶公颙、魏公杞以公应诏,至是二公实当国,给舍绳以格法,继命堂审。
乾道四年,陛对,孝宗问米运常平长沙军政,对甚悉。
退语辅臣:「黄某疏通,可任边寄」。
除知蕲州,陛辞未及敷奏,上曰:「欲卿措置训兵积谷耳」。
因乞行县,上曰:「春时劝农便可出,因问疾苦,卿必能称职」。
公至郡,则前所奏住修城池关隘、免起木筏等事悉施行矣。
公首惩输纳斛面之弊,招流移耕垦,阅民兵,节费,得赢镪五万,名备边库以闻,诏守臣不得妄支。
六年,再任,漕臣吕企中滋长小人,公抗辩不胜,罢归。
恬不介意,创葺圃,侍版舆从容,自号退圃居士
丞相虞公尝识公姓名于箧,起知通州
太夫人以淳熙二年弃养,年九十七。
公性至孝,老人食多噎,躬进匕箸,夜视床褥始退。
每宿疢作,亲涤溷秽,以授妾御,俾无厌惮。
执丧尤尽礼。
服除知严州,对陈足兵食、丰财、冗官、风俗等五事,改温州
九年赐对延和,时上忧旱,公因进布种迟法,上喜曰:「宫中亦种,甚佳,惟小麦可耳。
卿议论详明,当留为职事官」。
次奏外官临替妄费贻后之患,上曰:「节用犹不足,矧妄费乎?
卿贯何所」?
以闽对。
「无闽音,何也」?
曰:「先臣游宦,臣实生于河朔」。
陈皆开纳。
翌日,谕辅臣:「黄某老成重厚,全是北人,留他日护客」。
遂除大理正,旋兼左曹
上曰:「左曹民讼多,黄某三十年前作县,宜谙练」。
继迁官,终不徙。
轮对复陈刑狱、诡挟、差役等弊,口奏军政、宗室添差,上大喜。
又言板曹匮乏,宜少贷内帑
上曰:「名贷,曷尝还乎」?
亡何贷二十万,人谓上意向公矣。
给舍有言阙郎者,上曰:「黄兼得好,当更除一二老成」。
遂召周颉赵公廙与公并命。
公在左曹,事越拘挛,符下诸处必分剖其曲直,更不容欺,亦毋得市恩。
讼者获伸,有踊跃于部门者,乃今知有省部
芜湖张次对有遗言,尽捐其产与幼弟,他房兴讼,二十年不决。
公判其牍,感以孝义,语激切,乃合词请守前约。
朝论翕然,异日训词有「儒雅饰吏」之语,词臣谓公盖指张讼。
十年夏旱求言,公不务大言,直述关本职者六事,蠲都城柴薪等税,免僧道六十以上丁钱,官户不许请佃,住招军以宽民力等事。
疏入,首施行。
刑部度支,两月间断诸州大辟四十馀。
郑兴裔防禦廉车,奏所给辞多就寡,公疑焉,乃其前任尝以内降给真俸,公檄问曰:「此乃辞寡就多也」。
郑愧服。
会除帅淮东,言者斥其欺,罢之。
十一月,除军器监
上留意淮西屯田,集卿监郎官议,公言便;
和州施温舒亦尝有请,诏各条具。
公言庐、和、无为有旧迹可行,勿利所入,三年始给耕兵,然后以十分为率,岁收其一至五分而止。
诏可。
异日上语温舒:「屯田惟卿与黄某为然」。
温舒因奏公诚实可任。
明年二月除漕淮西,临遣,上曰:「送迎北客当召」。
奏屯田久则有利,郭杲行于襄阳已就绪,郭刚见行于和州
上曰:「郭老成,但不甚识字」。
公曰:「若曰勤,何必识字。
其人守法,作州日,人号郭法司」。
上以为然。
因论吏赘员、兵冗食及前在左曹三事,复论北事及河南荒芜。
上曰:「河北近亦不甚经理」。
公奏:老胡诸子不相下,有乱證,愿饬武备以俟天时。
又奏:士大夫不为久虑,只钱会一事,久必弊。
上曰:「惟少印为是」。
因乞并江海处尽用铁钱,以杜渗漏,上是之,令至郡有便宜即奏。
未几有旨相视黄州蜀士竞税利害,公请就试者免征二千缗,外此勿免。
上称善,迄今为定法,公私两便。
继相视修筑巢县城,公以城南边江可泊舟,乞补治南壁,而以池军运甓,捐三千缗犒劳,客舟得无扰。
沿淮多襁负至者,庐帅王希吕不受,公乞随宜收留。
继奏和州开垦次第,守臣钱之望入奏,上问状,对可倍收,悦曰:「无人任责,惟黄某耳」。
后数月,之望复对,上曰:「卿向与黄某合,宜同措置」。
翌日,命以公知扬,之望知楚,辅臣有言公去,恐坏淮西屯田之成者,遂独除之望
郭钧乞守淮保江,诏公同诸将审度,时议有专保江者,公曰:「非所以安淮人也」。
和州无为贵籴,公拨巢县龙舒常平,复请借桩积二万,继又捐金代无为半月征税,人始按堵。
公力损浮费,宽假诸郡,以所积酒渡课五万,请收谷为二郡备,出纳视常平法,得旨专委本州倅,遇支遣先申省。
和州旧籴马料五万,官给三万本钱,州县以数不敷,例科总首,倍费无艺。
公奏屯田已成,岁收谷二十馀万,乞就籴诸庄兵食之馀,本钱不足则本司愿助,人船悉从官给,遂为公私无穷利。
郊恩赐三品服。
十三年二月,因任力辞不许。
公视巢县可宿师而无储峙,乃奏籴谷二万,仍桩三万缗以备修筑调发,创屋二十楹贮之。
承平时,六安茶场,岁收息约十万,乾道至淳熙稍修复,佃占者十三家,茶户且方为所困,公奏罢之,许比附包占田土法,岁输官,立户听与客旅有引者交易。
朝廷持不下,孝宗特从之,茶户立祠山中报德。
公庀职尽瘁,屡丐闲。
郑兴裔合肥,拉公同荐和守张士儋
奏入,七日不报,郑亟自解,因脩前怨,密奏出漕臣意,乃与士儋俱得祠。
归,增葺圃以日涉。
绍熙初再任。
明年,以奉直大夫谢事,积覃沛郊恩,转至太中大夫封江夏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自告老,颜色视听益精明,立不跂倚,坐不偃仰,治家教子无少倦。
嘉泰四年十一月一日,忽以微疾终于正寝,年八十有八。
河阳李氏,中大夫元孺之孙,宣教郎蘧之女,封硕人,先公十二年卒。
子七人,长龟朋,屡荐不第,竟就世赏,今为承议郎通判信州
次格,先公三十五年亡。
范、槱,俱免解。
勋,进士
耆年,先公一年亡。
孙十九人,大正、大时、大椿;
大全,登绍熙四年进士第从事郎,四川制置属官;
大猷、大学、大昌、大声、大韶、大受、大严、大任、大用、大哲、大夏、大雅、大庆、大惠、大瑞,而大学先亡。
曾孙二十一人,公震、公升、公显、公回、公焕、公章、公举、公晋、公岳、公邵、公鼎、公延、公谦、公静、公添、公诜、公运、公驩、公立、公岷、公饶。
玄孙二人,元楙、元奭。
女二人,适进士周端书,奉议郎、知郢州京山县鼎臣
孙女十一人,进士任斗南、林杞、虞溥,从仕郎漳州推官叶舜咨、进士严维、太学生李自中宗子进士赵汝洋婿也;
馀未行。
曾孙女十一人。
公气质浑厚,刚果明恕,处己待物一以诚实,喜扬人善,有恃才慢公者不与校。
居官严于驭吏,宽以爱人,晨出视事,不改常度。
所至先修学校,礼师儒,荐名士,不待其求。
开府没于京师,公时年十一,扶旅榇侍太夫人出汴,而城已不守。
过宿,并举中奉柩以行。
杨帅吕公颐浩以事契留之,不可,径渡江。
是夜剧贼张遇拥众至,全家无恙,识者已奇其先见。
早志儒科,继习词学,兼读律,淹典故。
轻财重义,旧同僚居其里,物故,为棺敛;
孙女鬻于人,取而嫁之。
在州县五十年,一意守公,去辄见思。
晚以疏远受知孝庙,问答踰于亲密。
虽施行仅见淮西,然亦未为不遇。
尝以「千里江山」榜便坐,有「神州凝睇,老泪空盈掬」之句。
举酒辄浩歌,气老不衰。
尝从韩公元吉游,作文师昌黎,属词典雅。
有诗文十卷,奏议三卷。
不喜释老,而清心寡欲,自奉枯瘠过之。
内外二百馀口,身率以勤俭,子孙曾玄至前,一一拊教后事,纤悉预办。
属纩如平时。
前一岁自驭生平间关履历、立身行己数千言以授诸孙。
其年十二月十四日葬于邵武县仁荣乡新屯保万松山之原,与硕人同域。
铭曰:
仕而遇主,远不必疏。
有韫如公,早载令誉。
州县沉沦,玉阶奋舒。
烈祖知人,见辄动悟。
不遐所施,未为不遇。
天锡公寿,复大其门。
垂其安车,以诏子孙。
校公所得,实多于位。
勒铭斯宫,昭告全美。
吏部郎中苏君墓志铭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五一、《渭南文集》卷三九、《南宋文范》卷六七
公讳玭,字训直泉州同安人
其高大父翰林侍读学士讳某,曾大父观文殿大学士太子太保讳某,两世皆赠太师封魏国公
大父讳某,朝请郎,赠金紫光禄大夫
考讳某,中散大夫,赠正议大夫
两魏公皆厚德重望,仕至公卿,登载国史。
光禄正议,仕虽不甚通显,而学术风节,皆挺挺为时闻人。
游公定夫光禄墓,而正议之铭,则韩公无咎作,两公皆重许可,然于称述,犹歉然若不能尽者。
正议三子,公最长,而正议之配硕人欧阳氏,实兖文忠公之孙。
公生出既异于人,又天资嗜学,恂恂孝悌,才虽高而不以骄人,处群众中,退然若不能者。
及遇事奋发,切中事机,于古有考,于后可传,而公色辞愈谦下,众或不知其出于公也。
初以叔祖待制致仕恩补将仕郎,调右迪功郎严州遂安
正议通判平江府
正议尝为枢密院计议官,同僚胡公铨上书诋斥时相,胡公既贬窜,正议亦株连去国,不调者久之。
及来平江,适王晌为守,揣时相意,日窥伺正议
正议廉且公,无所肆毒。
既去,而正议权府事,适中丞常公同卒于海盐,公为文歠之,语颇及时相。
得之曰:「此奇货,可以逞」。
即为告密之举。
时相大忿,嗾御史劾奏,且曰:「常同,师德之友婿,且其子玭之妇翁。
遣玭致祭,以库金二千缗赙之」。
虽究得诬状,正议犹徙汀州,公坐停官。
及时相死,正议起于久废,公亦复官,调台州黄岩主簿
台四邑,黄岩为大,绵地百万亩,吏与豪民为市,户籍惟出乡有秩手,官莫能稽考。
公日夜䌷绎,吏不得欺,虽数十年蠹弊皆洞见,贫下始得职。
淮西安抚司书写机宜文字
又以辟书从舅侍郎方公某使金国,裨助既多,又以其暇系日为书,凡山川城邑人情风俗,登载详密,史官盖有取焉。
归而知衢州常山县,其治抑豪右,伸贫弱,下令简而信,用刑明而宽,前日输公上不以时者,皆期而至。
又因定阳一乡民病于役,与义役厝置,井井有理,至今为利,它乡人不病者亦置之,其虚心裕民如此。
岁饥,出仓粟振粜,不待上命,民赖以不死徙。
徐遣吏市米于吴,视常平旧藏,悉如其故。
政既成,顾县学久茀不治,乃力葺之。
进秀民于学,以礼延乡老先生为之表倡,士亦自知勉励,儒风益盛。
至于桥梁道路,厩置委积,产蓐医药,莫不为之经理,而于掩骼殣死,长养孩幼,尤笃。
后数十年,士民追论之,犹感涕也。
召赴都堂审察,监行在榷货务都茶场
公事亲尽孝,惟恐毫发不当亲意。
继遭家难,执丧,毁瘠注血,食米不凿,盐酪蔬果皆不御,终丧期如一日。
朋友规以于礼为过,辄痛哭以对,规者亦为惨怆。
至除丧久之,容貌犹不能复故。
通判明州,在官二年,历两守,政事狱讼不茍合,亦不为崖异。
然有一美事,士民辄哗曰:「此出于苏公也」。
城东有造船场,晁公以道坐元符上疏,锢不许亲民,来为船官,所著书及文章最多,邦人至今言晁朝散,公慨然为筑祠立碣,致其师尊之意。
陈忠肃公尝谪于明,而丰清敏公明人也,公又言于郡,立二公祠于学宫,风励学者。
其所建类非庸众人所及如此。
会岁歉,常平使者朱公元晦檄公,属以一郡荒政。
客米自海道至者多,公请于朱公,请发积钱广籴,以为后备。
朱公为闻于朝,如其请。
又建筑定海县崇丘河,灌四千顷,公为之亲驾,不避风雨,历五月而后成。
还朝,除知衡州
大臣荐公才可用,乃改常州
常,股肱郡,守符盖不轻畀。
及入对,所陈皆当上意。
且行矣,会有间言,乃改知泰州
亦名城也,公下车已六十,殊无倦意,祀社稷,陟降盥荐,恪敬不懈。
学校释奠,器服有不如礼者,一皆正之。
尽买国子监书,以惠诸生
王公明叟墓在郡境,遣郡僚致奠,人士为之兴起。
既擢为尚书吏部郎,分职侍郎西,吏畏缩不敢肆,孤远微眇,悉得自伸,誉望日著。
绍熙三年五月某甲子,遇疾捐馆舍,享年六十有四,寄禄朝请大夫
八月庚申,葬于会稽陶山西坞,祔正议墓。
娶常氏,封宜人,以贤称于族党,先公一年卒。
丈夫子二人:溱,文林郎,新知衢州常山县,有志节,执丧如公丧考妣时。
濂,将仕郎
女子二人:长嫁承直郎常州晋陵县丞邦杰,次尚处。
孙男女二人:男曰随,与其妹尚幼。
公家世显于累朝,天资颖异,读书一过目,辄不忘。
尤长考订异同,其于官名、地里、军制、民赋,虽甚细微,能讲画穷尽,无所放轶
属文有体制,笔法简远,其尺牍尤为时所珍爱,往往藏去。
少从张公子韶、徐公端立、汪公圣锡游,期之甚远。
晚学于朱公元晦,尽门人礼,元晦亦称其善学。
初,公从父有著《魏公谈训》者,未及成,或附益之。
正议尝以为有可更定者,而未及书,公卒成之,藏之家塾。
又著《魏公年谱》一卷,累岁乃成,识者贵之。
公既殁之年,溱乃以吕君祖俭状来请铭。
某曾大父太尉隧铭,实出魏公。
正议之铭,则某实书之。
又少时,获独拜正议于床下,退而与公相从甚久。
山阴之居,又俱在城西南,相望烟水间,扁舟往来,交好不薄,故为之铭。
铭曰:
维相魏公,克有全德,菑畬三世,是生训直
事贤友仁,政则宜民,晚才为郎,志不尽信。
陶山之腋,松栝孔硕,峨峨高丘,过者必式。
枢密院检详文字鲁公墓志铭绍兴三年十二月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九四、《毗陵集》卷一二
左朝奉大夫、枢密院检详文字鲁公詹卒,季弟訔状公之出处行实、治历官寿,而其尊奉议槜李寓书南走三千里,问铭于闽粤帅张某曰:「寿宁行负神明,老失冢嗣,悲不克自胜。
唯是詹之平生载訔状不诬,得名世君子书之,则老人死且瞑,而詹不朽矣,君其宠嘉之」。
余念请之勤、言之哀也,敢不诺而铭诸?
公讳詹,字巨山
鲁氏伯禽之后。
望出扶风,上世徙居秀之嘉兴,今为海盐人
曾祖延厚、祖惟辩皆毓德隐居。
父寿宁始遣子宦学,以公封右奉议郎致仕
公幼即警悟,乡誉晔然。
束书游太学,中崇宁五年进士第,授将仕郎扬州天长
用荐者升通仕郎,以劳迁文林郎,移苏州常熟丞。
邑事剧,公摄令,谈笑而办,民爱吏戢,豪右慹服。
郡人朱勔父子怙宠陵暴,而祸福州县吏于嚬笑之间,众皆媚承,公独不为少屈。
延安赵公铨辟府仪曹,以亲老辞归,铨授亳州
邑小讼简,治行益高,七邑之诉冤狱滞讼者,皆愿以属公。
部刺吏交列其才,凡十有四人,故相张公商英枢密王公襄、中书侯公蒙皆荐之。
丁内艰,服除始改宣教郎,拟知泰州海陵县,未行,监裁造院提举福建市舶
舶司远朝廷而多奇货,吏鲜自洁,商人亦困于侵牟,公私两敝。
公检身律下,一扫故习,岁入倍称。
会省提举官,以漕司兼之,估客挽留公,遮道涕泣。
漕臣张穆以吏能自高,亦叹公规画之善,还朝,复论市舶费寡而利不赀,官不可罢,从之。
提举两浙市舶,寻迁福建转运判官
建炎三年金人寇浙江明年春车驾幸永嘉
公慨然曰:「天子蒙尘,既不能捍祸难、护属车,而职在转输,宜具一日之积,以佐调度」。
乃同宪司裒一路经费之馀,得银八万两上之。
赐诏奖谕,且召赴政事堂,仍赐对,诏谕:「今秋议大举,器械未备,已属卿缮治甲胄数千,傥以时办,当不次擢用」。
公进曰:「陛下启恢复之谋,社稷大计也,至缮治器械,臣子当尽力,不足烦圣虑」。
退又白宰相曰:「修器甲易事耳,利害有大者。
闽去朝廷远,守倅多罢老,及自本路阙归吏部,州县多权官,苟媮蠹民,皆害之大者」。
于是得旨易守倅数人,还漕司,已拟官七十馀员,一路便之。
寻上所造铠六千联,宸笔称善。
建州范汝为反,怙险跳梁,官军失利,部使者多以招安为便,朝廷因遣谢向、陆棠抚之。
向、棠自谓汝为故部曲也,至则訹以美官,几幸有功,卒不得要领。
公累言向、棠憸人,养寇滋患,愿别遣大将击之。
既而贼果炽,向、棠助为声势,胁制州县,建、剑、汀、邵不逞辈和附蜂起,卒遣大臣宣抚,以神武军讨平之,而向、棠亦抵罪如公言
寻以籴谷募海舟,不扰而办,除直秘阁
公自以才结主知,益展四体、修职业,知无不言。
上轸闽盗连年,诏监司牧守条安辑抚绥、消弭盗贼、便民利物之计,公上疏,其略曰:盗贼滋多,由招安之非策。
安辑抚绥,在县令巡尉之得人。
便民利物,乞悉罢行户,以至发常平以平谷价,减上供银以宽民力。
上顾谓大臣曰:「鲁詹所陈皆可行」。
于是县令巡尉衰懦失职,听易置而免行之,利及天下矣。
他悉如所请。
考覈财赋,未尝加横敛而用不乏。
至军兴,或不免于率贷,则约实费,柅吏奸,民不告病
始建贼之张也,朝廷遣贵将将万人入邵武,驻兵不敢进,邀取军须,威震一路,官吏跼蹐趋命。
公曰:「本不相属,何至尔邪」?
公事止移牒,遂大失将意,而忌公者从媒孽之。
既而将升制置使,裒军食益急,促公至军,人为危骇。
公即往白事,因曰:「朝廷倚制置办赋,而邵武馈粮未至乏绝。
今饷道梗,户知之,乃责漕臣飞挽他州以取赢,则某不敢爱死,恐终非制置利耳」。
将度不能屈,改容谢之。
然公自是归志浩然,卒以亲老求閒,除主管临安府洞霄宫,拂衣还家,若将终焉。
未几大臣有荐者,上亦简记,召为度支员外郎
凡三赐对,言切事机,不为甚高不急之论。
既迁检详,众自是用矣。
谒告归觐,俄被疾致仕,不数日卒,实绍兴三年某月日也。
官止左朝奉大夫,春秋五十二。
士大夫识不识叹息至于流涕。
公至孝,仕稍远庭闱,则不能一日安职,以故进取泊如也。
渊圣登极,以所赐绯鱼回授其亲,及谒告而归也,曰:「一班一级,不见其味,当复丐閒以终,老人意耳」。
晚学佛有得,病劣无一语及他事,忍死之言,拳拳于老人,可悲也已。
公颀然秀整,醇白宽厚,言动有法度,虽与孩稚语必尽诚信。
端人正士一见则契悦,而憸巧贪鄙之流疾之如仇。
家饶于赀,未始问出入,而于公藏则稽较精详,不容毫发欺也。
喜读少陵诗,以意笺释。
为文有理致。
所著诗十卷,杂文二十卷,奏议二卷,《吏役录》三卷,《杜诗传注》十八卷,藏于家。
娶范氏,故承事郎、直秘阁冲之女,尚书左丞致虚之侄也,贤能相其夫。
男一人,可封,捧公表贺上即位,命以官。
女三人,一先卒,二尚幼。
卜以三年十二月丙申葬于湖州归安县至孝乡高峰坞。
余既与公友善,而余兄之子许妻公之子,故得叙载其实,而系以词,曰:
才周兮德庞,表粹温兮里方。
万不试兮一出,玉垂虹兮兰芳。
入赞兮紫枢,睇云霄兮翱翔。
凤仪兮帝庭,暮鵩止兮君堂。
抱奇蕴兮弗施,袭长夜之茫茫。
苕之水兮清写,高峰之坞兮君归。
坎石兮幽扉,亘千载兮腾辉。
又应贤良方正科对策(并问) 唐 · 苏晋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
问。
朕闻处域中之大。
据天下之图。
莫不设簴以思贤。
解琴而愿化。
虽君唱臣和。
而明鲜晦多。
所任者或非其人。
所行者傥乖其道。
归于浸弊。
罔弗由兹。
朕寅畏上元
负荷先构。
静言为国。
有若涉川。
风俗未淳。
政教犹郁。
黎元寡遂。
鸾凤不臻。
当宁永怀。
良深愧叹。
子大夫讲圣人之高议。
明王事之大纲。
蓄愤谋忠。
历年载矣。
何施而反本于古。
何用而救末于今。
何术而人物阜安。
何德而神灵滋液。
尔其无隐无忽。
悉之究之。
通其条贯。
朕当亲览。
对。
臣闻圣人法天而理。
察道而行。
心膂俊贤。
子惠黎献。
吏恭尔位。
人乐其业。
朝无秕政。
咏康哉
书曰。
惟天聪明。
惟圣时宪。
惟臣钦若。
惟人从乂。
此其谓也。
虽根英异辙。
火木殊途。
革去故而鼎就新
变咸池而歌大夏
然而无易兹典。
其故何哉。
盖以因天人之和。
顺阴阳之数。
不可替也。
皇上道高西圣。
德迈南薰。
黄龙荐图。
翠凤为宝。
至于膺正历。
享灵符。
朗七曜于铜仪。
安万人于宝历。
延祥降福。
陟酌登封
八表黎元。
歌皇风而周地络。
四夷酋长。
颂元化而建天枢。
此皆以刻于玉版。
载于金匮。
为帝者之祖宗。
乾元而始终。
至于坐衢室。
端冕旒。
寂然不动。
感而遂通。
赫赫明明之美。
无声无臭之化。
固以荣镜宇宙。
发扬神人。
振古以来。
未有如斯之盛矣。
犹复寅畏上帝。
忧念下人。
思反朴于鹑居。
伫迁讹于鸿古。
夕惕勤止。
良以深焉。
爰降纶言。
俯询舆议。
此陛下冲谦之道也。
愚臣何足以知之。
然而忝迹明时。
敢忘披露。
臣闻帝王之道。
藉英彦以张风。
邦国之图。
资明谟以垂化。
故能庶徵有序。
美政无亏。
当今制礼作乐。
章布宪
可谓文物大备。
刑政中和。
紫宸宏卷舒之风。
黔首罕阜安之业者。
良以官僚空旷。
守宰荒宁。
不能宣裕皇明。
洗蒸徒之耳目。
发挥神化。
变浇薄于闾阎。
夫迁物化人。
著诚去伪。
岂惟君上之道。
实亦官联之职。
文翁好儒。
蜀学比于齐鲁
毛玠崇质。
士素其裘裳。
是知易俗移风。
使天下回心而向道者
非俗吏之所能为也。
故董生云。
黎人未济。
吏不明。
使至于此也。
贾谊亦云。
下之有过。
吏之罪也。
夫闻伯夷之风者。
贪夫以廉。
柳下惠之迹者。
鄙人以恭。
故曰教人莫若垂范。
垂范必仰良材。
阜俗莫若兴农。
兴农必由循吏。
且择贤而处。
其弊犹滥。
负乘为政。
何以克堪。
今若选英杰而实百僚。
自朝廷而及州县。
法易之道。
慎德刑之教。
赏以春夏。
慎其滥矣。
罚以秋冬。
敬其刑矣。
夫赏刑中则庶人
庶人则财用足。
财用足则百志成。
百志成则天人和。
天人和则神灵滋液矣。
然后垂训而理。
勤法而行。
宣九式以均财。
修六礼以节性。
明七教以兴德
齐八政以兴邦。
道格元亨。
风还太古。
时雍之和可致。
济俗之义可宏。
唐虞之美可逾。
文景之声可越。
谨对。
敷文阁直学士宣奉大夫特进汪公大猷神道碑嘉泰元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四、《平园续稿》卷二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子夏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是谓格言。
虽然,仁者多寿,贤者多贵,则有人事参焉。
敷文阁直学士汪公年开九帙,官职阶三品,爵二品,殆仁贤之验也。
公讳大猷字仲嘉庆元府鄞县人
曾祖元吉,以廉平吏受知范文正、王文公;
妣何氏。
祖洙,号儒先,本州助教,赠正奉大夫
硕人陈氏。
父思温,历两浙转运副使太府少卿,终左朝议大夫直显谟阁,累赠少师
妣越国夫人王氏。
四子,公其仲也。
四岁对客诵《孝经》,止十七章,或问末章,以具庆对,客异之。
八九岁述先生口义示同舍,十馀岁赋诗可观。
绍兴七年,少师遇宗祀奏补将仕郎,起家右迪功郎衢州江山
十五年进士乙科。
大水,括盐舟济避溺者,又发廪为糜食之。
州符捕来暮乡魔贼,公曰:「贼有无,尉岂不知」?
第呼菜食一二人杖遣之。
监司交荐,升左从事郎,移婺州金华丞,与民期限必信,人亦信之。
豪族陆氏争产久不决,公晓以恩义,悦服而退。
户部侍郎李椿年行经界法,量田不实,罪至徒流,檄公覆视龙游县
公曰:「法峻民未喻,固有田少而供多者,愿许首复改正」。
又谓:「每保各图顷亩林塘,十保各一大图,用纸二百番,安所展视」。
李听其言,轻刑省费为多。
二十年丁内艰
二十三年再丞严州建德,用举主改左宣教郎、知平江府昆山县
未上,丁外艰
二十九年,辟显仁皇后攒宫属官,讫事为淮西江东军马钱粮所干办公事
三十二年孝宗受禅,自左奉议郎承议郎,赐服绯银,入干办行在诸司粮料院
隆兴二年,虏寇边,钱简肃公端礼宣谕淮东,辟干办公事
大宗正丞,升参议官,历左朝奉朝散郎
钱公执政乾道元年侍左郎官,又兼户部右曹
六月轮对,乞覈名实,责任臣下,量能授官,毋违所长。
礼部员外郎,仍兼侍右
九月尚左郎官
庄文太子受册,兼左谕德,仍侍讲
二年省试,充参详官。
六月秘书少监,首率馆职续编《国朝会要》、《高宗圣政》。
成书,转左朝请郎
三年吏部尚书,接送伴金国贺正旦使。
四年权刑部侍郎,又兼崇政殿说书
夜直数宣对,会遣御史决狱畿县,公言其扰,请委倅贰
台民杨大任缚所藏盗赴朝希赏,政府疑之。
公曰:「舍匿罪未发,而能慕赏执贼,若坐以赴诉,无复告捕者矣」。
上皆然之。
宰掾言:「太祖朝强盗不分首从,不问杀伤,并赃满三贯者死。
景祐敕增至五贯,固已从宽。
今设六项法,非手刃人例奏裁黥配,何所惩艾?
请从旧法」。
侍从、台谏集议。
公言:「贼知必死,将甘心于被盗之家,故稍开其生路」。
后遂不改。
权给事中
公以《中兴条法》已四十年,积续降二万馀条,乞从删定。
诏委刑部大理长贰及僚属掌其事,而以公兼重修敕令详定官
五年再参详省试,转左朝奉朝散大夫
四月,正除权刑部侍郎,兼侍讲
上谕公曰:「既为侍从,天下事皆可论。
朕每厌宦官、宫妾之言,故数延见经筵官
自今朝政阙失、民情利病勿惜尽言」。
公奏:「前后臣僚论事众矣,未尝簿录,何以考其行否?
宗室非岳祠则员外置,杂官及归正官多不釐务,何以显其才能?
两淮多旷土,宜置力田科,募江浙富民自以耕夫牛种开荒,苟有成效,特补官。
凡配隶人亦授田杂耕」。
又言:「赃吏及囊橐盗贼者,财产没官可也。
若仓库纲运欠折而无弊,责偿苟足,合归其业,不应斥卖或赐勋戚。
州县私立税场,扰及行旅,乡坊捕酒如治大辟,宜加禁止」。
上嘉奖曰:「卿所陈皆可行,有用之才也」。
选充金国贺正旦国信使
六年使回,转左朝请大夫
方经略中原,将命者多从臾之说,上以谂公。
公曰:「虏法简严」。
上曰:「未可图耶」?
公顿首曰:「诚如圣训,姑修人事,以俟天应」。
闰五月,兼权吏部侍郎,进《续会要》,转左朝议大夫
六月,改权吏部侍郎,寻兼尚书,转左中奉大夫
十一月,敕令格式进书,增损元文五百七十四,带修创立三百六十一,删八十三,留以照用者百二十有八,公用力为多。
左中奉大夫
上尝问:「黜陟卿职者有过差否」?
公言:「温、台水灾,守臣王之望陈岩肖以前执政从官犯罪,而二漕削官。
信州赵师严补前守移兑常平米,反以擅用镌秩,毋得亲民。
提举官李庚已付邻郡推治,乃坐不检察罢,勿与监司」。
上并许改正。
公蚤侍少师郎铨曹,耳熟精通,暨历三选,力破有司从窄之论。
迨兼长贰,益得行志,士大夫郁滞顿伸。
法或不可,明以告之。
辨宗室及阵亡人女夫奏荐不当入七色恩科,选人乞休致许用岳庙岁月例权入官之考,命官公过非经勘正勿关刑寺注簿,凡案后收坐者就部原赦结绝。
存心之仁类此,上下翕然贤之。
郊禋差五使宰执不备,特命公充卤簿使。
有忌之者,礼成不自安,请去。
七年正月,除敷文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侍从馆阁分韵赋诗以饯。
四月,起知泉州
海中大洲号平湖,邦人就植粟麻豆,有毗舍耶蛮扬帆奄至,肌体漆黑,语言不通,种植为所穫。
调兵逐捕,则入水持其舟。
已而俘民为乡导,劫掠近城赤屿洲。
于是春夏遣戍,秋暮始归,劳费不赀。
公即其地造屋二百区,留屯水军,蛮不复来。
久之,戍将贪功,妄捕真腊大商两舟至庭,公辨而遣之。
左翼军列寨郊外,军人夜踰城盗库金,为逻卒所执,反诬卒为盗。
公得其实,主将惧罪争辨,公畀军中自治之。
旧例蕃商与华人鬨,非折伤赎。
公曰:「既在吾境,当用吾法」。
争斗用稀。
诏许三佛齐寄铜造瓦。
公奏:「在法铜不下海,且中国方禁销铸,奈何为小夷所役」?
卒不与。
闽地狭田少,岁藉广米,每患客舟不时至。
公籍上户航海者,出钱数万缗贷之,使籴于五羊。
比归,损价以粜,官收其本,子与其人。
南外宗子初才数房,久益蕃衍,旧廪给不足,而僧田多户绝,豪右增租争佃。
公谕见佃人,若受所增最高之数岁以输官,如其旧。
佃户乐从,宗子月给遂足。
九年,进敷文阁直学士再任,就赐衣带。
淳熙元年,转太中大夫
请祠,六月提举兴国宫。
江西谋帅,道隆兴府赴阙,临遣甚宠。
吉州龙泉县豪民王氏父子鬻爵,怒武尉验田不如欲,集恶少狙击折足。
州不能治,移鞫傍郡,犹不承。
公与诸司具奏,决配岭南,人快之。
二年,湖北茶寇赖文政转剽湖南,入江西,据永新禾山洞。
公遣宿将贾和仲帅师讨之,和仲轻敌败衄。
六月,诏公节制军马
贼短兵轻甲,一昼夜驰山谷二百里,官军困追逐,公曰:「技有长短,不可强也」。
分兵遮列,贼蹙欲降,公与提刑辛弃疾议遣兴国尉黄倬持檄招谕
而公先自劾和仲丧师,七月龙图阁待制,又降集英殿修撰,罢帅事,十月落职,南康军居住。
而贼迄就降,诛之。
始公使北,曾觌为介,颇疑简驩,至是亦下石逞憾云。
再期方许自便。
后八年,乃提举兴国宫。
十三年德寿庆典,迁龙图阁待制,转通议大夫明年再任。
十六年正月,改凤翔府上清太平宫
光宗覃恩,转通奉大夫
绍熙元年,复敷文阁直学士十二月磨勘正议大夫
二年,以正奉大夫致仕。
今上即位,迁宣奉大夫
诏书求言,仍赐银合茶药。
庆元五年冬,优礼老臣,特加学士,赐衣带鞍马。
六年七月庚辰以疾薨,年八十一。
遗奏闻,赠特进
硕人郡楼氏,先二十七年卒。
三子:端中,奉议郎两浙西路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赐绯鱼袋;
立中,宣教郎、知婺州武义县
仪中,受遗泽。
四女:三蚤夭,一适奉议郎、知福州永福县楼锵,再适修武郎、东南第六副将赵善琮。
孙男四人:之翰,承奉郎、监嘉兴府华亭市舶务
之干、之辅、之范。
孙女七人:长适迪功郎、新临安府临安县裘得宜;
次适沈楷、通仕郎赵樽、王元恭
馀未行。
曾孙女二人。
先是硕人慈溪县石台乡龙潭之原,十二月丙申公合葬焉。
爵自奉化县开国男封本郡公食邑通二千五百户,实封百户
公立朝尽心职业,深为孝宗所知。
虽与史丞相浩同里同年,魏丞相杞少相从,蒋丞相芾并为储僚,而公恬于进取,一无附丽。
中间谪南康,有唁公者,公笑曰:「某年踰五十,若以恩科入官得尉星子,不贺我乎」?
客闻叹服。
杖履往来庐山,和陶令《归去来词》,觞客则歌之。
还乡十五年,踰七十即纳禄。
又十年,两值登极,应诏陈治道各数千言。
八十被优异之恩,女兄楼夫人长公十岁,亦封郡夫人,两家贺宾盈门,燕集者累月,士大夫荣之。
少师天资仁厚,常曰:「事事方便,物物利益,是吾志也」。
公推广力行,始终不怠。
少师后,析常产遗兄弟,公以四之一独任百费,竭力营冢舍,有馀亟作,无则暂辍,阅再期乃成。
女弟三人,俱得所归。
大礼三荫其侄,今诸孙尚白丁。
性乐施,宗姻缓急归之。
著《兴仁录》示子孙。
四明风素厚,公割田二十亩创立义庄,欣慕者众,积至三顷。
郡守林大中助以绝产二顷,择乡官主之。
士族清贫者家有吉凶,各为限制,随事白郡,郡下第给,遂为无穷之利。
府学当葺,公自任仪门,又为文劝有力者,不日而新。
冬至元日,集乡士行礼大成殿下,退序拜明伦堂。
岁讲乡饮,推长者祭酒,自齿韦布之列。
凡里中义事,悉为主盟。
不喜饮而喜延客,座上常满,各得其欢心。
平居慕白乐天为人,年六十即退闲,以「适」名斋,「宜静」名室。
时作歌诗,平澹造理。
从容二十有五年,庶几乐天之出处,寿则过之。
立朝好延誉后进,识枢密叶公翥于掌故之中,交游如钱尚书象祖、刘侍郎孝韪、史待制弥大、都司潘畤、屯田郑锷签判沈铢,推扬汲引,惟恐不及。
晚尤笃学,抄书如少年。
有《适斋存稿》二十卷、《备忘》十七编、《唐宋名公诗韵》四十编,并《漫录》、《训鉴》等书,藏于家。
予昔与公同朝相好也,去夏书未酬,闻公讣,诸孤远求隧道之碑,而翰林尚书楼公钥复示公行实,且曰:「吾母年将期颐,哭弟不胜哀,况于其甥?
愿赐之铭,以慰存没」。
乃为铭曰:
惟古贤者,匪懈为仁。
众欲汎爱,均焉无贫。
猗欤汪公后己先人。
俶佐三邑,已勤利民。
翔于禁涂,谋告力陈。
司寇枉直,典铨滞伸。
茍可泽物,心无疏亲。
归哉二纪,寿祉交臻。
肆推绪馀,施及乡邻。
既昌其诗,亦荣其身。
仰止香山,逝将拟伦。
刻铭丰碑,永世弗湮。
其二 唐 · 王梵志
 押纸韵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生亦只物生,死亦只物□(任、陈皆补「死」字)
□□□(项补「来去不」)相知,苦乐何处是?
唯见生人悲,未闻啼哭鬼。
以此好□(任、陈皆补「思」字)量,未必生胜死。
其三 唐 · 王梵志
 押药韵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世间不信我,言我□造恶。
不能为俗情,和光心自各。
财色终不染,妻子不恋著。
共□(任、陈皆补「你」字)□□(陈补「同」字)尘,至理求不错。
智惠(陈校作「慧」)浑一愚,我心常离缚。
君自未识真,馀身桓(任录、项校均作「恒」)(陈补「坦」字、项补「快」字)乐。
秘书丞兵部郎官潼川府路转运判官张公墓志铭绍定六年八月1233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二
开禧二年秋,予以言事忤权奸,与范少才子长、赵全道大全相继补外。
明年参知政事李季章壁荐士二十以实其处,而召者仅四人,唐安张公钧其一也。
公自泸州通判对便殿,言曰:「陛下初即位,刘光祖尝以《五箴》进,读至《思箴》,陛下作而曰:『当从原头上理会』。
大哉王言,真天下国家之大本也」!
遂上三疏,其略曰:「陛下之所谓原者,皆为一权臣所湮,故使天地人之愤塞乎宇宙之内,抑郁不得伸,以兆其变。
因祀隐丧而礼乐之原湮,以臣掩君而忠孝之原湮,杀贤进奸而威福之原湮,废经反常而学术之原湮。
相恐以权,相招以利,而命义之原为所湮矣;
主窃于前,仆货于后,而爵赏之原为所湮矣。
湮法度之原而本朝美意多废,湮廉耻之原而人才良心几坏。
陛下即其所湮者以为规摹之要,其序有六:一者体乾而总万化之目,二者法祖以还旧制之良,三者用礼乐之实以破曩日之馀氛,四者修仁义之实以瀹曩日之乖气,五者救活生灵使与权臣棓戮生灵之祸等,六者振厉士夫使与权臣斲丧士夫之心均。
则原之湮者彻,何物骄虏,安能胜陛下澄原进德之力哉」!
二曰:「今日之最急者,莫急于活百姓。
绍兴末年以来,一尘不警,百姓岁输赡军近二千万缗。
洎权臣忽开边于大饥之后,用度繁兴,内郡廪庾取之无镪粒之积,调夫繁夥,倍于常赋,激赏畸零既减又复。
陛下赤子或死于馁,或死于兵,可谓已极。
若非陛下以爱肌肤之心爱百姓,以畏夷狄之心畏百姓,使此念充塞弥满,以起天地悔祸之心,则国家岂不岌岌!
然今亦不过取之天,取之人,取之地,以为吾用而已。
取之天者,欲使实德散为雨旸,雨旸结为百谷;
取之人者,当散权臣之家赀,以拯百姓之穷困;
取之地者,欲举郑刚中营田之法,为蜀民除对籴之害,推之荆襄,以及两淮,无不可行」。
其三曰:「天地之间,惟忠义二字。
以之经天文,使三光不失其序;
以之纬地理,使岳渎不失其宗;
以之立人极,使彝伦不失其道。
惟陛下力行君师之职于一身,以起忠孝之心于天下,茍欲更化,莫此为切。
不然,何以谓之化也」!
夏六月旱,诏求直言,公上书谓:「陛下当求之一己,不可求之天地」。
又条更化之说一,更弊之说六,辞颇剀切。
嘉定三年九月,轮当面对,有「仰观俯察而见天心未复,近采远取而见民情不宁,溯大计所自而货源欲穷,听四方动息而寇忧难置」,率人所难言。
予尝妄谓直道而行,宇宙间同此民也;
正学以言,士大夫同此心也。
自非豪杰之士,则屈信消长未有不系乎时之昏明治乱者。
自乾淳至绍熙,人才辈出,一挫于孽韩之凶焰。
至泰、禧开边,大官喑哑,小臣退缩,无敢矫其失者。
人谓士气销铄尽矣,而嘉定之初而行之,忠言谠议,尚班班再见。
呜呼!
使常如嘉定之初,则未戾之民尚有夷届乎!
奉使东川,予与之为代。
居数年公卒,予再仕王朝,以言事徙湖北之靖。
蒙恩西还,其孤猷子状公之行,泣授使人以抵予曰:「吾父之友今其存者无几,将葬矣,墓前之石非执事谁宜铭」?
会予被命渡泸,未皇也。
猷子请不已,则为志其事曰:公字子和,氏张,其先自文纪葬武阳至唐大中有名祺者,徙名数于江原
曾祖父弼,以八行遗逸应聘,登政和五年进士第,终宣教郎怀安军教授
祖浚,早有声上庠
父珣,赠朝散大夫
妣何氏、丘氏,俱赠宜人
公生九年而何宜人卒,事继母以笃孝称。
绍熙四年进士乙科,授迪功郎,主洋州西乡县簿
再调隆州州学教授,改宣教郎汉州什邡县事,通判泸州
召赴行在,除太常寺簿,迁国子监丞,擢太常丞,兼权兵部郎官,除秘书丞
请外,除潼川府路提点刑狱,兼提举常平等事,改转运判官
罢踰年,复元官,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以卒。
公自幼藻厉名行,不为凡儿。
少长,直欲尚友古人,一时钜人元夫率从请益,而得于孙公岩老、范公文叔为多。
出语辄惊人,不袭前迹,才壮意新,自成一家。
光宗初政,公上书论国家大耻踰六十年而不复,其末又谓古有四祸,中宫、外戚、阍寺、朋党,而夷狄不与,其论事皆若素官然。
迨对策集英殿,首论举朝克己而后可以触一人进德之机,末言皇子万世攸系,岂可以世间学者之事责之。
有司第其文为举首,寻尼于异论,然自是声誉籍籍荐绅间矣。
始仕西乡,复故侯所废堰,疏洋原木马之水以溉民田凡二百馀顷,糗粮用充。
修县学群秀民而教以礼节,人嘉其知务。
及兼饷属,粹财赋源流为八十一门,门各有序,有编年,有丛志,又有大序,使长冯公震武甚器重之,今其书传于世。
教授三嵎,留意公养,士之升堂者每以六学相讲切。
尝举张忠献公《四勿箴》为劝,不专厉以科举之习。
什邡县大事剧,始至,大书治事之所曰:「奉公如奉上帝,克己如克勍敌,爱民如爱赤子,防吏如防馁狼」。
雨旸少愆,诣社稷精祷,必躬必诚。
在泸,会贼曦为乱,公思所以拒伪帅王钺、守川陆以待王师者,朝思夕厉,得疾几殆。
太常,丞秘府,所陈皆君臣父子夫妇之大伦,虽敌己所难受者,为上精言之。
逮使梓部,哀矜审克,至论决死罪,或至泣下。
常谓人不死于刑狱,率死于水旱,亟请于朝,丐度僧牒以为常平籴本。
先是绍兴间田晟领西师驻鄂,岁徵银绢于东西蜀以充犒赐,公以例遣而部运官吏为欺,朝廷以罪公。
其事虽卒暴白,然里居数年,公不复斯世志矣。
元配李氏,通直郎瑰之女,继室费氏,迪功郎洪之女,俱赠宜人
又继以王氏,封太恭人
有子五人:存老、端老、持子、满觉、骥子。
二女子,长适承直郎泸川军节度判官范充孙,次适从事郎、资州资阳县监酒税务杨崇之。
存老、端老、骥子先夭,满觉、持子及二女后亡。
孙一人,顺孙
外孙男女四人。
猷子则弟某之子,公谓是大夫之嫡孙,兄弟之子也,命之曰猷子。
王恭人推本先意,遂以猷子为后。
将以绍定六年八月丙申,葬公于县之犍为乡清阳大夫之墓之侧,公所自卜也。
铭曰:
磊磊乎德而度也,荦荦乎忱而裕也。
滋滋乎善之慕也,颛颛乎守之固也。
微主之弗顾也,微命之弗遌也,绌信安于所遇,不以易吾素也。
官俸初罢亲故见忧以诗谕之841年 唐 · 白居易
 押药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七年为少傅,品高俸不薄。
乘轩已多惭,况是一病鹤。
又及悬车岁,筋力转衰弱。
岂以贫是忧,尚为名所缚。
今春始病免,缨组初摆落。
蜩甲有何知,云心无所著。
囷中残旧谷,可备岁饥恶。
园中多新蔬,未至食藜藿。
不求安师卜,不问陈生药。
但对丘中琴,时开池上酌。
信风舟不系,掉尾鱼方乐。
亲友不我知,而忧我寂寞(安与陈皆洛下艺术精者)
宋故资政殿学士郑公墓志铭 南宋 · 何耕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北山文集》卷末、《宋代蜀文辑存》卷五九
资政殿学士东阳郑公,绍兴宣抚四川,留蜀门者六年。
承朝廷新与金和之后,外饬边备,内御将帅,上接士大夫,辨其贤不肖而采用其长,下抚五十六州之民,无有远迩皆便安之,道路歌谣,如出一口。
故相秦桧忌其能,诬致其罪,置狱,遣酷吏锻鍊之,竟窜岭外以没,缙绅愤叹,而蜀人思之。
至今死,朝廷知其冤,追复元官职,其故良嗣以二十四年十月五日始克葬公于东阳乡招福之原。
后二十七年,良嗣以书抵耕曰:「先公名节在朝,勋绩在,子蜀人,盖知先公之详者,乃今墓道之碑未立,子其图之」。
耕以不能文辞,不获命,则退考其家传而次第其本末云:公讳刚中字亨仲
其先闽人,五代末避乱浙东,散居婺之金华与衢之西安
金华之祖百药,生三子:克从、克允、克明。
克从之子详仕至中散大夫公克允之曾孙也。
大父咨,累贡礼部不第。
父卞,亦八上,晚用累举恩调醴陵,致仕,终于承事郎,以公贵,累赠中奉大夫
公自幼秀颖,嗜读书,不肯逐群儿嬉聚。
既长,容貌伟然,器度磊落,博闻彊识,词采焕发。
丁中奉公忧,家徒四壁立,母盛氏夫人贤而严,为躬桑苧,以济其须,公亦感激奋厉,益用力于学。
与群进士试有司,必居首选,如是者数矣,至春官辄不利。
继丁母夫人忧,公年亦骎骎四十,箪瓢屡空,而气终不少挫,识者期其远到。
绍兴二年廷对,擢第三人,赐进士及第,授左文林郎温州军事判官
温名郡,太守率用显人,每与公商疑事,决滞狱,辄中理,郡政一以付公。
会岁旱荒,公徒行闾巷间,籍饥民,穷日夜不倦。
或欲责富民出米以给,公曰:「固也,然行之无法,则游手往往胁持噪竞,反以生事。
不若歛富民米,偿以常平钱,官自给之」。
用公策,全活甚众,贫富皆赖焉。
六年,召赴行在所,未至,除详定一司敕令所删定官,赐对便殿,所陈皆当世要务,光尧深器之,改宣议郎,除枢密院编修官
七年,兼权太常博士
将有事于明堂,前一日当享太庙,或谓方行徽宗三年之丧,未宜以吉礼见宗庙,公献议曰:「陛下以万几之繁,夺罔极之哀,坐朝起居如平时矣,方将亲御戎辂以图恢复,何独至于见宗庙而曰未可?
三年之丧,陛下行之内庭,不以为朝廷之礼也。
景德閒,明德太后之丧未尝废享,臣以为当如故事」。
从之。
八年,兼权尚书右司员外郎
尝因面对,奏曰:「宽仁者人主之道,持法者臣下之职。
今有司不肯任怨,苛察之声渐归诸上,姑息之恩各歛诸己,此岂善风俗持久之道乎」?
帝嘉纳之。
时大驾自建康将移临安,公又奏曰:「使朝廷谋虑足以料敌,赏罚足以使人,虽走一函之书可以驱三军于水火,孰谓舍建康而不可以制胜?
使关防失计,外侮可入,则一马朝渡,暮即东南,临安庸足恃乎?
臣愿陛下既迁之后,勿以为安,上下一心,不置中原于度外,乃可。
不然,臣恐不能无后日之悔」。
词旨剀切,闻者悚然。
会大臣主和议,金使在廷,中外□惧。
又奏曰:「犬方齧人,岂可无因而自已;
虎方得肉,必不无故而舍之。
今敌人一旦欲与我和,还我已失之地,归我已弃之民,是不可信也。
然彼开我以好言,示我以善意,亦何辞而峻绝之乎?
正当虚心,守以正中至当之道而已」。
尚书考功员外郎号能举职
监察御史,未举,除殿中侍御史,抗疏条奏和议利害尤详,大抵以尊主威、察敌情为本,语惊人。
枢密院编修官胡铨上书,言不当与金和,历诋建议者,至欲斩秦桧
帝怒,罪将不测,而母老甚,人莫敢言,公力为申救。
礼部侍郎曾开亦以异议罢去,奏曰:「方今金使远来,计议未定,爱君忧国之心魂夜悸,谓祸福之几在乎此,众智交陈,群策并入,其区区之心岂有他意,愿陛下优容之」。
其爱护善类如此。
九年,除宗正少卿,改秘书少监
金人归我中原故地,枢密楼公绝江踰淮,道京入洛以至关陕。
其所经历,存问故老,褒表忠义,与夫敌情曲折、山川形要,悉以上闻,章奏一出公手。
归朝,又面奏保京、陕之策。
寻除权尚书礼部侍郎,转通直郎详定一司敕令
十年,转奉议郎,以明堂恩封荥阳县开国男,除试尚书礼部侍郎权刑部侍郎
奉上太皇后册宝,宰臣当摄太尉行事,公谓太尉秦官,不雅驯,宜改为少师
至论狱事,反复精密,必归于无冤而后已。
十一年,除宝文阁直学士枢密都承旨
金人叛盟,朝廷将用兵,公奏曰:「陛下震发沈潜,布昭圣武,檄书一行,万物吐气,然黠敌多计,善为妖祥,稍觉失利,便以甘言相怵,陛下能持断然之意否乎」?
已而果再与金和。
韩世忠、张俊、岳飞各以宣抚使握兵于外,一日命为枢臣而收其权,公为宰相言曰:「此策信美矣,然利害得失常相倚伏,遇事更变,则激而复起,当周思熟计,益善其后」。
因画七事,施行之。
宝文阁学士,以本职出为川陕宣谕使,且与金人分画西北地界。
金遣乌陵赞谟、孟浩二人至境,必欲得铁山
公问之习边事者,曰:「无铁山则无蜀矣」。
公与反复论辨,卒屈之,又得商州秦州地十之四五,凡可以屏蔽全蜀者在焉。
始公将越境与北官议事,父老数百遮马前谏曰:「引之入,乃万全。
今往就之,得无意外虑邪」?
公曰:「吾计之审矣。
引之入,彼坐于吾家而不去,执之则为国生事,纵之则重伤国威,固莫若出也。
纵有他,不过杀一使者耳」。
众叹曰:「公勇过贲育矣」。
端明殿学士、川陕宣抚副使,后去「陕」字,专领四川云。
朝奉郎,遇太母回銮恩,转朝散郎,进爵子。
十三年,磨勘朝请郎,遇郊恩进爵伯,十五年资政殿学士十六年朝奉大夫,遇郊恩,进爵郡侯
公自议画界时,固已耸动群听,逮专阃寄,号令肃然,旌旗为之改色。
边军十万众西人,劲悍,吴璘、杨政、郭浩俱为都统制分领之,权势相引而政尤黠。
公尝欲移屯一军,政意不欲,谓公曰:「公必欲移此军,奈杨政不肯何」?
公正色折之曰:「某蒙主上委寄,偶与诸君相临,君欲以身试法邪」?
恐惧,下阶推谢,公命之坐,曰:「君能知过甚善,吾胸中即快然矣」。
自是三大将拱手侧足,奉命惟谨,讫公之去,不敢桀。
公持纪律严,而济之以恩,事细大必察,而行之以简,推诚尽公,人人说服,不独畏其威而已。
蜀自军兴以来,横歛百出,民不聊生,讲和之后,当有以休息之,而供亿不少损。
公每虑一旦有警,诛求无艺,民益不堪,于是毕精极思,兵民可以两足者而力行之。
首奏移司益昌,以便馈运,继修营田
尝于治所筑亭,榜以「思耕」,而为之记,其略曰:「嘉陵江水之险以滩名者殆百,米舟相衔,遇石而碎,与汩俱入者蜀人之脂膏也。
今塞卒十万,櫜弓卷甲而卧,吾诚能借其馀力杂耕关外,率以平岁计之,得粟一钟即减漕三钟之力,度足支五岁则可以请于天子时贷农租矣」。
然公行之皆有条序,课之以程,分之以利,勤者必赏,怠者必罚,愈久而愈信,故军乐从,讫有成效。
有纸币,患无钱以榷之,公请益昌置监,铸小铁钱,至今通行。
凡六年间,为民减科数至七百万缗,而备边金谷亦数千万计。
人方倚以为长城,而奇祸作矣。
十九年,以秦事出蜀至武昌,有旨罢使落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桂阳监居住。
明年,责授濠州团练副使复州安置。
仍兴狱于九江,连逮甚众,吹毛百端无所得,竟以嫁怨朝廷为名,坐之,移封州安置。
初,使人谕公以金三万两进,公叹曰:「此言何为至于我哉?
今日讲和正为他时恢复计,要当息民储备为先」。
卒不进,已不说。
会金人欲取燕北人之在我者,公每每为言不可遣,而悉遣之。
蜀门有义胜一军,其首领李谨等十四人枭勇,亦在遣中,以此自危,相结谋叛,事觉。
公察其情虽可矜,而纵之必生患,乃先斩以闻。
滋不说,积前后忿怨,且知公材器决不为己下,遂极力挤之。
公至封,处之怡然,穷《大易》六十四卦之旨而为之说,手写《华严经》,閒以诗文自娱,留封六年,无几微怨怼之意见于词色。
俄寝疾,索纸笔书两颂,脩然而逝,实二十四年五月二十三也。
公盖以是日生,其始终之际亦异哉!
享年六十有七。
未几复官职。
后以良嗣遇郊恩赠宣奉大夫
公娶石氏,累赠永宁郡太夫人,有贤行,始能安公之贫,中能相公富贵,末能经纪其患难。
方祸之作,良嗣亦就逮谪柳州,夫人往来封、閒,调护甚至。
公死,独任后事,以丧归葬,夫人力也,后公二十四年卒。
公二男子,良显早卒,次即良嗣,今为朝散郎直徽猷阁、权知扬州主管淮东安抚司公事。
二女子,长适新权知柳州邢晦,次适故吏部侍郎章服。
孙男女一十一人,男曰枢孙,宣教郎
曰庄孙,承事郎
曰正孙,通仕郎
曰季孙,将仕郎
女适迪功郎詹密、进士俞恪、将仕郎李耆进士处和,馀在室。
曾孙男女亦一十一人,男曰伯衍,将仕郎
伯谦、伯源举进士
幼。
公平生著文甚多,遭祸散落,所传于世者有《北山集》三十卷、《周易窥馀》十五卷、《经史专音》五卷,良嗣访寻未已也。
公天资英杰,而养之者厚,发为文章,浑浑如江河,而措诸事业者光明俊伟如此,非閒世异人而能尔哉!
向使得极其用,益大所施设,则其正君经国之方,开物成务之略,当不止是而已,故士君子之论为时惜,而不独为公惜也。
然彼陷之者能阨其身,而不能掩其名,能屈之于一时,乃所以伸之于万代。
异时权位烜赫可以生杀人者,今与草木俱腐,人至羞称之,而闻公之风者歛衽敬慕,不敢少贬焉,其所得不既多矣乎。
岁丁卯,耕以进士赴类省试于益昌,适遇公行,尝为三百许言以送公,至以诸葛武侯、韦南康为公比,而论者不以为过,此盖非耕之言也,蜀父老之言也。
铭曰:
维古圣贤,养气浩然。
孟轲没,盖失其传。
士馁厥中,见利则迁。
或少沮之,惴慄以颠。
英英郑公,才雄气全。
其峻如山,其沈如渊。
虚明内融,果锐直前
入为名卿,论事回天。
出总元戎,于蕃于宣。
帝惠西人,命公抚边。
公既厥心,振弊举偏。
悍将挫气,疲氓息肩。
乃实乃仓,乃营乃田。
孰嚬孰呻,横赋汝蠲。
孰蟊贼汝,以锄以镌。
西人爱之,语必曲拳。
彼相何人,丑正怙权。
横加诋诬,冤犴逮连。
投之瘴海,块处拘挛。
公甘若饴,抗节益坚。
百世望,盖庶几焉。
云际天开,白璧洗湔。
尊官显名,追荣九泉。
岿然其丘,东阳之阡。
其不泯者,何千万年。
袁侍郎(四)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七五、《铁庵集》卷一五
某比蒙面谕,以里有孝妇,悚焉起听,犹未得其姓名与其事之详。
兹拜劄汗,则赵作院之妻廖氏也。
舅没姑病,泣语其夫,请专事姑。
侍寝兴三年,姑亡,鬻簪珥以殓,里之有不顺尊章者愧焉。
读古事犹令人敬叹,况亲见其事乎?
去岁罗源之林、之陈皆民家女,以剖肝破脑活其母。
委巷女子一念之烈,俄顷之间足通神明,而伤其所受,则亦知道者之所不取。
今赵氏妇挟姑卧起,久而不懈,而夫亦许之,异乎具而衰于亲者,可以书。
盖有行于隐微,非人所能知,亦非蕲人之知,大帅乃表而出之,便可入《孝妇传》,非显报欤?
已遣百券与酒茗存问其家矣。
罗源二孝女与今春沙县林家二孝子榜漫录以呈。
再论韩维不当罢门下侍郎元祐二年七月 北宋 · 曾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七、《曲阜集》卷一、《国朝诸臣奏议》卷四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三朝名臣言行录》卷九之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前日辄违诏命,妄陈所见,退省僭冒,恭俟刑诛。
不谓陛下赦其狂愚,特赐诏札,委曲诲谕,如父训子。
臣岂不知,从命顺旨为得理,逆命忤旨为有罪。
然臣一门之内,世受国恩,陛下擢臣备位近侍,保全长育,德泽深厚。
臣倘贪于承命,怀不尽之心,致天下之论,谓陛下听决万机,三年于此,辨别忠邪,赏罚功罪,无不曲当,而独于此有过举之累,则臣之负国,罪何可逃?
臣之报君,义将安在?
此臣所以不避万死之责,倾写肺肝,冀有补于万一也。
臣前奏,乞令韩维指陈范百禄所为不正及非理事迹,非欲令百禄较正是非,止欲考覈维之欺君与不欺君尔。
所陈,皆中百禄之病,则是执政,敢为朝廷别白邪正是非,真得大臣之体,虽案牍不具出于口奏,岂可谓之欺哉?
陈皆失事实,则其欺君罔上,事理灼然,明正典刑,人心自服。
执政大臣参预国论,其于论议臧否人物,不必一一须形文字,但顾所言当与不当,推而行之,人心服与不服耳。
岂以一无文字,便谓之欺?
惟是百官有司有所陈列,须具劄子奏状自达,非如执政大臣朝夕进见,故不得不然也。
古者坐而论道,谓之三公,岂以具案牍为事哉?
今陛下责徒口奏而已,遂以谓有欺君之意。
恐命下之日,人心眩惑,以谓陛下以疑似之罪而逐大臣,恐于陛下盛德不为无损也。
执政大臣自此以为戒,无敢开口议论臧否人物,君臣上下,更为形迹,恐非陛下推赤心以待大臣之谊,亦非大臣展布四体以事陛下之道也。
执政大臣,天子之所体貌,所与共安危治乱者也。
古人以谓:「人主之尊如堂,群臣如陛帘,远地则堂高」。
又言:「二千石尊重难摇,乃能使下」。
二千石,盖一郡守耳,犹不可轻易去之,况陛下左右执政之臣,有堂陛之势者乎?
臣蒙陛下厚恩,食朝廷厚禄,岂有私一韩维,以负陛下?
然臣惓惓不能自已者,为朝廷惜进退大臣之体尔。
伏望陛下俯察臣心,澄神熟虑,倘蒙采录,乞如前奏施行。
所有诰辞,未敢脩撰。
上蹇司谏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一、《龙云集》卷一六
司谏执事:窃观古之人以彼所知,契我所能,相与求列乎一世者,其初刻意甚苦,而用力固劳,卒其所以传者,正自不能取必,而其势特系乎幸不幸尔。
故一字画之精,一图画之妙,其所得于天者已非偶然。
然必有真赏至识,乃始玩秘胠箧,而传世不泯;
不幸毕吾身而无所遇,或更百年,或旷数世之后,人方拾而宝之,则彼为书画者,不亦取偿太晚乎?
世谓鉴书别画为难,非虚语也。
贤人君子,该天地万物而睹奥,裒经史百氏而观书,渟滀演漾,咀英掇实,时振发于文章,以摩切世故,而高视古初者,岂真区区之书画比耶?
凡欲上之人有以知我,使推其所有馀,信其所不苟,以与一世共之而已。
然放言卓越,非流俗之所能知;
为道径庭,非拘者之所能容。
以命世之学,拔俗之才,往往困于地卑势觳而不见异,况欲利泽及天下,功业被来世者哉!
扬雄之为《太玄》也,笼络天地,机缄阴阳,自以为徵幽颐冥矣,而当时之人,至欲取以蒙覆酱瓿
此犹有可诿者,不过曰出衰世,真贤者阨穷之时,其不见知也,固宜其如是而止耳。
贾生王佐才,遭孝文欲治之主,所陈皆当世急策至计,徒以不当二三大臣之意,谗毁摈斥,卒以忧死,则亦尚有可诿者乎?
夫然后知士之处斯世也,发为文辞,虽足以形容窅眇而张阐世教,苟不由当涂大人识拔赏裁加焉,而徒欲自致于功名之列,希有不踬者矣。
譬之驾万斛之舟,泛无涯之津,投弃维楫,猥以力操,几何不三里而旋,七里而溺耶。
某不佞,驽怯于世事,仕宦进取曾不能过庸徒,以读书为文,粗不在流辈后。
凡六经百氏之所载,与夫司马氏所记,下逮五季衰乱之迹,山经地志幽荒诡谲之说,浮屠老子荒唐缪悠之书,盖无所不观,则亦未尝无择
时时鸣于文,以庶几知我者。
日月逝矣,而终无所遇合。
昨者脱海涯簿领之贱,柅足铨选,法应群试,而执事实掌文柄。
区区无庸之技,从众人后角逐得失,以谓罢黜正其分也,不意容光旁逮,亟被收录,兹诚有所谓不偶然者。
恭惟执事有疏通超迈之姿,而辅以该综浩博之问学。
方先朝急于求理之时,拔自选调,付之按察,未几进陟台宪,则物论奄归。
今兹从容谏诤之地,拾遗补阙,倜然有古人远大趣,而执事居之,若未尝有,此其志可量耶?
也,徒以往者辱在甄拔,义不可以无见。
执事之取也无所徇,某之进也无所因。
窃意古人之知己赏音正若此耳,其喜欣感激,宜何如哉!
虽然,执事既已谓其文为可取而录之矣,乃若推挽成就,实亦有望于门下。
执事少留意焉,幸甚。
某再拜。
外任官赴阙奏事无所陈御史台弹奏诏元丰七年二月壬申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一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四三
自今外任官乞赴阙奏事,如到阙无所陈,或所陈皆常事,非不可形于文字者,委御史台弹奏。
西山先生李公墓表1185年8月28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乾隆《福建通志》卷七三、道光《福建通志》卷四六、《闽中金石志》卷九、《宋元学案补遗》卷二五、光绪《重纂邵武府志》卷二八、光绪《重纂光泽县志》卷一四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西山先生李公者,龟山先生杨文靖公之门人也。
龟山既受学于河南程氏,归以其说教授东南,一时学者翕然趋之。
龟山每告之曰:「唐虞以前,载籍未具,而当是之,圣贤若彼其多也。
晚周以来,下历秦汉,以迄于今,文字之多,至不可以数计。
然旷千百年,欲求一人如颜、曾者而不可得,则是道之所以传固不在于文字,而古之圣贤所以为圣贤者,其用心必有在矣」。
及李公请见于馀杭,则其告之亦曰:「学者当知古人之学何所用心,学之将以何用。
若曰孔门之学仁而已,则何为而谓之仁;
若曰仁人心也,则何者而谓之人心耶」?
李公受言,退求其说以进,愈投而愈不合,于是独取《论语》、《孟子》之书而伏读之,蚤夜不懈,十有八年,然后涣然若有得也。
龟山盖深许之,而公之语学者亦曰:「学者于经读之又读,而于其无味之处益致思焉,至于群疑并兴,寝食不置,然后始当骤进耳」。
龟山既没,后进多从之游。
后举遗逸召对,卒官福建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而葬其乡邵武军光泽县东黄岭之原。
学者共追号为西山先生云
公讳字光祖,元祐党人朝散郎深之子。
安仁县君陈氏,赠谏议大夫陈忠肃公之女兄也。
公幼不好弄,坐立必庄。
少长,学于舅氏,陈公器之。
踰冠,乃见龟山而请业焉。
龟山一见奇之,即妻以女。
既而以朝散公遗命,出为叔父将仕郎庭之后。
中间游大学,被乡荐,皆不第。
绍兴初,天子慨然有志中兴大业,思得山林遗逸魁杰非常之材而用之。
会遣御史朱异行郡国,诏俾搜访以闻。
异闻公名,使还以对。
召对便殿,所陈皆当世大务,上为改容倾听,请退而留者再。
诏以为右迪功郎,寻除详定一司敕令所删定官
未久,以忧去。
用进书恩,特改承务郎
及免丧,会秦丞相已用事,公自度不能俯仰禄仕,遂筑室邑之西山,往来读书其间。
家益穷空,人有不堪其忧者,公独旷然不以为意。
然当世贤士大夫益高仰之,迁官者多引以自代。
久之,起家佐闽帅幕府
人谓非公所宜处,而公不辞。
既至,人谓公且不屑为。
而公治文书惟谨,日访民情戚休利病以告其长而罢行之。
一日,帅用小人言,欲毁民居数十为列肆,酤酒以牟利。
公白其非便,帅不乐,颇见色词。
公即移病告老。
帅悟惭谢,公为强起。
二十年七月壬辰,竟以疾卒,年六十有五矣。
公天资粹美而涵养有方,其事上恭而有礼,其御下严而有恩。
平居未尝有惰容,诲人终日无倦色。
自奉甚约而事亲极其厚,于所后尤兢兢致孝,服丧毁瘠如礼,治丧必诚信,至竭其赀不吝。
兄阶官杭州,骂贼死,公事寡嫂如母,教孤侄、遣遗女,如己子。
其于世务人情、官政文法,下至行阵农圃之事,靡不究知。
然竟不及用于世以没,识者恨之。
所著书有《易传》、《参同契》、《论孟遗秉》及平生遗文,合数十卷,藏于家。
夫人杨氏,龟山先生第三女,有贤行。
通经史大意,平居诲饬子孙,整齐内外,中礼法。
后公十六年卒。
子揆,承务郎,陈公志于将仕之墓,所谓延孙者也。
晚以德寿庆恩补官而卒。
女适同郡上官墨卿
孙男闲、阐、䦎、阛,女适某人。
闲于是以迪功郎全州州学教授,始将伐石以铭其墓,而来请文以识焉。
呜呼,圣贤远矣!
然其所以立言垂训,开示后学,其亦可谓至哉。
顾自秦汉以来,道学不传,儒者不知反己潜心,而一以记览诵说为事,是以有道君子深以为忧。
然亦未尝遂以束书不读、坐谈空妙为可以徼幸于有闻也。
龟山之所以教与西山之所以学,其亦足以观矣。
予是以著之而并记其行事,后之君子尚有考也。
淳熙十有二年秋八月己卯,具位朱熹述。
论讨岭南利害九事奏熙宁九年六月1076年6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四、《乐全集》卷二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六、《宋名臣奏议》卷一四三、《右编》卷三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臣窃惟百粤之区,三代为荒服,正朔声教所不加。
秦并天下,始开置三郡,曰南海桂林象郡,乃今广州桂州交州
汉武平南越,拓为九郡,元帝弃儋、崖,但存七郡,以至后汉交州刺史部郡七,县五十六。
今自岭以南,皆七郡之地,而交趾得其三郡二十二城。
其土地下湿,多瘴疠,人短折,性躁悍,好雠怨,相杀害,易兴逆节。
历吴、晋至隋,皆内属,除吏,供赋役。
南海节度岭南五府经略使,交州是为安南府
唐末,刘陟窃据岭外,并有交州
国初,交州吴昌文卒,管内十二州大乱,其大将丁部击定之。
部死,子琏承袭。
太祖刘鋹,琏请内附,因而抚纳,授安南都护
自昌文至今,争夺篡盗,已易四姓。
太平兴国中,其大将黎桓篡丁氏,太宗下诏讨伐,兴兵由邕、广水陆两路入,诸将孙全兴等逗挠擅退,并戮于邕州市。
黎桓上表谢罪,降诏赦之,遂除安南都护
景德中,桓死,诸子争立,国复乱,广州守臣奏请乘衅取之,真宗不许。
既而大校李公蕴又篡黎氏,朝议以其遐荒异俗,置之度外,因亦用桓故事,授公蕴旄节,及此传四世矣。
向自日南贡职已废,朝廷阔略不问,边臣茍慢,防禁益弛,凶恶盗贼、奸蠹之民、诸配徙者不无逋逃,颇从亡匿。
亦有士人顽嚚不逞,挺身亡命,赴其招集,教之治兵,助为邪计。
故令乾德敢奸王命,凶党用事,多是华人。
往时遣使,例抵其国,见城中无居民,府舍湫陋,有竹屋数十百区,以为军营,兵器有弓弩、木牌、梭枪、竹枪,弱不堪用,势不能为中国患,故远而易之。
至景德中,李氏窃此疆域,及今七十馀年,王人久不涉其地,不复知其虚实。
今闻其城栅隍堑,乃有数重兵力,民众必益充足,颇略旁占城等诸小国,事势施设比前为强大。
岭南长吏犹习故常,本非经远之才,又忽不虞之戒,狂妄轻脱,为国生事。
蛮性狠悍,有不能堪,告诉不听,投书不受,事情壅塞,积成忿恨。
及其战舰抵岸,军鼓叩城,如入无人之境,略无交锋之备。
寇兵所至,城邑为墟,迁致其货财,系累其妇女,封豕长蛇,恣其酷毒,传闻其事,可为痛心!
然此为既往之咎,方当虑将来之策。
昔汉诛南粤,兵会番禺,道便近,故为功易。
后汉马援交趾缘海而进,随山刊道,千馀里崎岖,三年始得贼,讨袭转战至九真、日南境上,以定汉界,吏士得还者十四、五,而象郡南境由是竟分为林邑国
历代或小叛乱,寻即平之。
隋破林邑,以其地入于交州,终亦不能有也。
唐懿宗时安南都护李琢侵暴獠民,群獠引林邑蛮攻安南府,遣将率江西、湖南之兵赴援。
既而交州陷,遂集诸道兵赴之,积六年方破蛮众,收复安南
而藩镇之兵犹戍桂林徐州,戍卒遂倒戈剽掠湘潭,破宿州徐州滁州和州濠州,攻围泗州扬、楚、庐、寿、兖、海、沂、密、曹、濮皆被其害。
诏会蕃汉诸镇之兵十八将进讨,又二年方殄凶逆。
由是天下骚敝,跨接五代,遂为异域。
太祖皇帝弃之,不欲勤中国以事荒徼,列之外蕃,使隔限诸蛮,此天机神算,长辔远御之术也。
逮今百馀年,故无岛夷之患。
此时窃发,穷凶极毒,逆天理,黩神道,自古蛮夷猾夏,寇贼奸宄,未有如是之暴害也。
天衷惨恒,为之旰食,顾此滔天之恶,遂兴问罪之师。
天下切齿,恨不即执其凶徒,诛裂菹醢之,潴其邑落,以为凶虚,宣九庙之威灵,谢一方之冤痛。
伏惟命将行军,授成制胜,既已审之于岩廊,定之于帷幄,攻取形势,谅无遗策。
然臣闻处重位,食厚禄,国之休戚,义当共之,不待迫于咎责而后励勉也。
况臣虽守陪都,服在近职,上恩眷,无补圣明,岂可自同常人,坐观国家之事,犹秦人视楚人之肥瘠,无惨动怵惕之心?
思虑所及,敢怀不尽,谨条九事,列于左方,上达衡石,冒尘睿鉴。
傥有一得,微助涓尘,至于填沟壑之日,亦无遗恨焉。
一事:即今淮甸、两浙、江东西、湖南北州县仍岁旱蝗,陂泽竭涸,野无青草,人户流散,穷荒极敝,事可忧痛,方当散利薄征,缓刑弛役,布德施惠,以抚存保息。
而盗起南裔,王师大兴,正出荆、潭之路,此时民力何以复堪赋发?
后汉永和中,日南、象林徼外蛮夷数千人反乱,交阯刺史交阯、九真二郡兵万馀人救之。
兵士惮远役,遂反攻其府,州郡并力讨之,不能制,为所攻围岁馀,而兵谷不继。
朝廷以为忧,召公卿百官、四府掾属问以方略,皆议遣大将,发荆、扬、兖、豫四万人赴之。
李固驳以七不可之说,而请选有勇略仁惠、材任将帅者以为刺史太守,令募蛮夷,使自相攻击,转输金帛以为其资,有能反间致头首者,许以封侯列土之赏。
因荐祝良、张乔可任用。
四府悉从议,即拜祝良九真太守张乔交阯刺史
至,开示慰诱,并皆降散;
九真,单车入贼中,设方略,招以威信,降者数万人。
由是岭外复平。
今南蛮叛乱,始由长吏侵扰,积忿无告,及其致寇,曾无戒备,故令屠陷城邑,流毒一方。
然事已失之于前,谋当善于其后。
臣愚以谓今兹上策,当以谋取,不可以力胜。
谓宜且择广、守臣精密毅重、识略足任者,属之方面,付以便宜,使各选举部下文武将吏
其两路职司官,朝廷为之慎选,令协力从事,招集户口,各安本业。
为发禁卒以代荆、湖见兵,益令募本土丁壮,分屯缘边城邑,使足以保守要害,更相救赴,则贼不敢复窥徼内,自取歼夷。
峙糗粮,积刍藁,惟事事乃其有备,揣情观变,临事制宜,岁年之时,经营进取。
盖中国御蛮夷固有大体,图功宜审,虑害宜深,务在保威灵,纾民力,全士马之用,惜金帛之费,先收多福,以绝后虞,此为全胜之算,经远之道。
傥谓业已兴举,难于散遣,犹有中策,具诸下条。
二事:蛮寇自入钦、廉,以至陷邕州,残暴黎庶,践食城邑,既而席卷还其薮穴,及今已累月。
朝廷旌死事者,而录其孤,推恩厚矣,然及民之惠,犹有阙者。
《春秋传》:鲁与齐战,曹刿请见鲁君,问将何以战,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
曰:「此可以一战」。
盖谓其重人之命也。
谓宜特降德音下广南、荆湖,以慰安远人之情,使知陛下哀痛伤恻之意。
凡四路百姓耗病之事,加意优恤之,庶国家仁恩有所下逮。
至如宥释罜误,以安吏卒之反侧;
开设赏募,以招溪洞之酋豪;
祭酹其亡魂,掩藏其残骼,皆前代常行之事也。
夫文之所加者深,即武之所服者大;
德之所施者博,即威之所制者广。
震耀杀戮,生殖长育,功用相承,此天之道也。
三事:东南六路,灾荒已甚,官私匮乏,莫相救恤。
又缘青苗、助役、市易之法,农民困于输钱,工商窘于射利,谓之钱荒,人情日急。
今王师薄伐,聚于荆潭,调发赋输,即以军兴从事,荐饥之际,供亿实劳。
臣闻安民丰财,用兵之本也。
所有荆湖南北、广南东西四路青苗、助役、市易法,伏望特赐先罢其役法,令复依旧制施行,以此宣布德泽,慰悦民心(《易》曰:「悦以先民,民忘其劳;悦以犯难,民忘其死;悦之大,民劝矣哉!」)
四事:臣闻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忧深而思远。
知天知地,胜乃可全。
地者,远近、险易、广狭、生死也。
彼蛮之举事,非谓其众可以抗王师,非谓其智谋可以胜中国,而敢为暴害至是者,负山海之险,林薮之深,可以出为寇患,难以入与战斗,乘我无备,因而得逞。
传闻蛮界,其崖壑阻处,篁竹丛薄,不通人行,人有操持器仗者,纵横不得回转。
顷年贡象治路,劣容象行,谓之象路,象过寻复蓊塞。
蛮行如鸟兽,穿窜山薮间,自知其路,外人不得而入也。
汉武之伐南粤时,淮南王安已上书谏曰:粤地草木深昧而多水险,中国人入其地,虽百不当一,攻之不可暴取也。
兵入其地,必逃散依险阻,委而去,则复相群聚;
留守之,历岁经年,则士卒罢倦,食粮乏绝。
方夏暑湿,瘅热呕泄霍乱之病皆作,水居蝮蛇蠚虫,曾未接刃,死伤者已众矣。
兵法曰:地形者兵之助。
故用兵有九地,行山林阻险沮泽,凡难行之道者为圯地;
所由入者隘,所从归者迂,彼寡可以击吾众者为围地。
李靖《兵法》亦曰,夫决胜之策者,在乎断地之形势,观时之利宜。
历观前代征蛮者,未尝举大众,非不欲一举殄灭之,地利形势,众不得用也。
以故率常羁縻驯养,不使至于决骤,候察警戒,以固疆圉而已。
今业已失备,致蛮寇,又悉众而归,王师于征,是行天讨,非救急之兵也。
救急则欲速,行讨则要之致诛而已,不许收功之缓,当图全胜之策。
今兴师十万,日费千金,锐士不可久于瘴乡,骁骑不能驰于鸟径,营栅无所立,粮道不能通,长兵无所施,利器无所用,财殚力屈,徒沮国威,先有自困之形,未见必举之势。
何也?
若士马而得为用,则蝼蚁之众何足平?
若士马而不得用,则熊虎之力无所展。
傥今蛮未扑灭,则前春兵须抽退,更图后举,臣窃难之。
臣识闇志衰,知军旅之事,但以古今方册,亦足比测事宜。
向者岭南有万兵,蛮何敢轻入?
窃谓今来吊伐,兵在于精,不在于众,可以计取,难以力争。
况淮、浙、江、湖,公私罄匮,人至相食,岂有蓄积?
计置刍粮,财费过倍。
若令诸军且驻襄、邓,将佐僚吏省去冗员,随行厢军量留充役,自馀浮食一切勒回,以宽转输,省赍送,国财民力,实为大计。
襄、邓间比年丰稔,仓庾充实,军留就食,足支岁月,士饱马肥,暮秋引发,乘锐诛贼,军气自振,后无艰乏,方可图功。
五事:臣观蛮事可以计取,难以力争。
交阯气俗与诸蛮不类,诸蛮贵种姓,服从贵种,义不可夺。
交阯自国朝已来,已易四姓,皆由大校以权党篡夺,乃是唐末藩镇遗风,故其势易为翻动。
窃闻乾德尚幼,诸酋共事而主谋者三人。
今入寇大获金帛子女,各得所欲,蛮夷不义,惟利是贪,归国争功,岂能相下?
如裂其三郡,分授三酋,各为主领,被之告命,使达蛮中,事纵不行,必生猜贰,以至他日衅端常在,多方以挠之,则功易举矣。
兵法曰:军莫亲于间,事莫密于间。
非精知微密,不能用间。
用间之术,神妙之道也。
惟时会之为难得,今实得其时会,惟陛下深念所以可付之人,诚上策矣。
六事林邑国交阯南境,本象林之地,汉时列为郡县,后有功曹区连者杀县令自立为王,因别名国
江南六朝,常羁属之。
隋仁寿中,击破其国,寻而自复,至唐,朝贡不绝。
国朝以来,为交阯所隔,遂不复至。
然自晋、宋,历代常侵寇交州,《南史》以为林邑素无土田,贪日南地沃,常欲略有之,故乘衅即入日南、九德诸郡,辄留不去。
唐末,亦是为群獠构扇,以陷交州,为中国患。
今揣能害交阯者惟林邑,且林邑与交阯相去才千里,本共象林一州之地,今桂州邕州尚十四程,则是林邑、交阯之间,比邕、中间程途犹近。
意者募能使外国之人,谕以讨交阯事,约之师期,使自一面入会王师,如能破交阯者,以日南、九德之地委之。
蛮夷贪重利,必自为力,亦伐国一奇也。
七事:窃见安南后军,见在本府待师期,所领南京一将外,又泾原秦陇之兵约二千五百骑。
闻约取七月到本府,正是六、七月间在路,到此又便南行。
夏秋盛热,比至桂州,已行万里。
臣前已陈蛮界山林崖壑之险,不通人行,马实难用。
顷年侬贼构乱,狄青破之,闻在邕州西北适近山坂,地势宽平,马得施力,故当时破贼,马军之力为多。
今日行军深入蛮地,事与侬贼不同。
侬贼,溪洞一首领,入我郡县之间,止是剧盗,击破即糜烂矣。
交阯自是一国,窃有土宇,恃其险远,主客势殊。
秦渭马军、弓箭手本备羌戎,皆是捍边锐兵劲骑。
有到京师,犹谓不伏水土,辄生疾病,而乃驱之瘴雾沮洳之中,巉崿𥰭蘖之地,水多沙毒,草无藁秸,进又不可以驰突决胜,其能还者无几矣。
况西北戎虏睢盱顾望,如闻王师远出,边骑多行,忽起风尘,来犯亭障,东西往还,万里莫相赴应,又不比海隅之失备矣。
凡言国家大事,必曰军马。
军马者,戎事之本,不可忽也。
今边塞简选一锐士,调习一壮马,甚不易得,尽心于国者方知之尔。
所有昨召边要将官及备边骑兵,愿各遣还本道;
使荆湖多募丁壮,蒐补诸土军
其将士服习土风,谙识山川地利;
其骑亦只用南马,格式虽小,筋力自壮,惯行险隘,安其水草。
使与中国之人相先后,势之便者也。
且使戎虏知朝廷之力,一方有警,边备晏然,不为动也。
八事:伏见安南招讨司期诸留兵,以八月中旬悉至潭州潭州桂州十四程。
窃闻岭外岚瘴,八月九月尤甚,谓之黄茅瘴,草黄时瘴气方盛,十月已后,气候始肃。
湖南饥荒,粮草难致,久留就食,费供输;
若便引行,触冒瘴毒,士马未用,恐多病疫。
若展一月期会,可省一月刍粮,湖湘之民大宽事力。
比至其时,新米已熟,暮秋湖外风土调适,免致人骑枉有损伤,国计军行,两为便利。
九事:汉宣帝时,先○羌背畔犯塞,用后将军赵充国将击羌虏。
充国以为击虏以殄灭为期,必先计策,以待利便。
酒泉太守辛武贤持异,请出击之。
帝下其书,令充国校尉以下吏士知羌事者博议。
充国执意如初,下其书公卿,议者多同武贤
帝以书敕责充国,督之出战,充国上书谢,因陈兵利害。
六月戊申奏,七月甲寅玺书报从充国计。
其秋帝复赐书,令因吏士锐气击虏。
充国策虏有必可破之形,上奏请罢骑兵屯田,以待其敝。
上报书曰:「皇帝问后将军,言欲罢骑兵万人留田。
将军之计,虏当何时伏诛?
兵当何时得决?
熟计其便,复奏」。
充国上状,言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
上复赐书报曰:「皇帝问后将军,言十二便,闻之,将军其更熟计复奏」。
充国奏言兵以计为本,故多算胜少算,因策虏情以闻。
充国奏每上,辄下公卿,议臣初是充国计者什三,中什五,最后什八。
有诏诘前言不便者,皆顿首服。
丞相魏相曰:「臣愚不习兵事利害,后将军数画军册,其言常是。
臣任其计必可用也」。
上于是报充国曰:「皇帝问后将军,上书言羌虏可胜之道,今听将军将军计善」。
明年充国上言:羌本可五万人军,凡斩首七千六百级,降者三万一千二百人,溺河饥饿死者五、六千人,定计遗脱入杂羌亡者不过四千人,请罢兵。
奏可。
宣帝承汉之盛业,天下富实,四夷宾服,先○小羌顾未足为患害。
遣将出兵,充国陈皆全师保胜安边之册;
及上屯田之利,止用吏士万人留屯,因田致谷,以省大费,不失农业,而为武备。
宣帝玺书往复问难,可谓筹计精熟矣,而犹每下公卿议者,以参其得失,其于兵事详重如此。
本朝祖宗有边防大事,亦尝博采群议。
安南之举,兴师十万,万里讨伐,涉危渡险,利害甚多,然圣志先定,国论已协。
伏愿特降玺书,内外近职之臣各令献策,以示博访之道,使四方知陛下重慎之意,三军知陛下忧轸之怀,观其否臧,亦以见群臣之材识。
愚者千虑,尚须有得,采择所长,不为无补。
曾文昭公行述1133年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九四、《杨龟山先生集》卷二九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将乐县
公讳字子开建昌军南丰县人
曾氏系出于鄫,少康之子曲列之始封也。
更夏、商、周千有馀岁,微不见于经传。
春秋之际,为所灭,其太子巫仕鲁,乃去邑为曾氏。
巫生阜,阜生晰,晰生参,参生元、西。
父子俱为孔门高弟,曾氏遂有闻于世。
自是复晦而不显,又千有馀岁。
至宋兴,公之皇祖密公始以文学太宗、真宗为名臣,于时荐登膴仕者,代不乏人。
至公又以文学进士第,调台州黄岩主簿
邵安简公闻其贤,请为州学教授,四方之士盖有闻风重道接踵至者,蹐门授经无虚席。
是时上方向用儒臣,欲以经术造士,近臣言公经行宜居首善之地,不宜淹留一郡,有旨延和殿赐对。
公所陈皆上所欲闻者,酬问久之,殆将更仆矣,除崇文校书国子直讲
未几迁馆阁校勘,删定《九域志》,改大理寺丞同知太常礼院,权判太仆寺殿中省
元丰元年,除集贤校理,转殿中丞
久之,上读公所撰《曾鲁公行状》,称善。
修仁宗、英宗两朝正史,乃以公为国史院编修官
中书公巩入判太常,以亲嫌罢礼官,判登闻鼓。
自秦以来,礼文残缺,先儒各以臆说,无所稽据,公在职多所釐正。
亲祠皇地祇于北郊,盖自公发之。
虽众议不同,而公独引经辨析,词旨精悫,故异论莫能夺。
其议明堂配享遍及五帝,初虽不合,后亦卒见施用。
官制行,除吏部郎中,每便殿引选人,上常目送之出殿门乃已。
再迁朝奉郎,与修两朝宝训。
国史成,锡宴。
故事,非侍从官不坐殿上,特命进公,其眷遇之厚,盖示将用公也。
未几,丁太夫人忧,居丧哀毁瘠甚,年未四十,髭发尽变。
服除,入为户部郎中,复还吏部,迁右司郎中,覃恩赐绯衣银鱼。
哲宗嗣位,宣仁太后垂帘听政,用司马温公、吕申公宰相,士多傅时自效,公独挺然不为世变所移,由是诸公益贤之,知其有常德也。
以公先帝史官,故命公充《神宗实录》检讨官。
起居舍人权中书舍人,数月,召试即真
迁实录修撰,赐三品服。
初除未拜命书,会除叶康直直龙图阁、知秦州,公即上疏论康直素不闻有可用之材,昨在陕西随军失亡为多,先帝常命械系,欲诛之。
康直谄事李宪,卒赖以免,其人可知矣。
正当黜退,以章先帝之明,岂可更加奖擢?
执政讶不先白,言者承望协力攻之。
范公纯仁枢府,语人曰:「善人不见容,则纯仁辈不可居此矣」。
诸公知公议所与,咸为之言,章请外,五上不听,乃出视事。
门下侍郎韩公维面奏范百禄所为不正,及有非理事十馀件,帘中怒甚,以为辅臣奏劾臣僚,当公行具章疏明论曲直,既无明文,何异谗毁,黜知邓州
公不草制,两上章论之,曰:「维执政,为朝廷别白邪正是非,真得大臣体。
虽案牍不具,出于口奏,岂可便谓之欺君?
大臣参与国论,臧否人物,不必一切须形文字,顾所言当与不当,行之人心服与不服耳。
今陛下责徒口奏而已,遂谓有欺君之意,臣恐命下之日,人心眩惑,谓陛下以疑似之罪逐大臣,恐于陛下盛德不为无损。
执政大臣自此以为戒,无敢开口论议臧否人物,君臣上下更为形迹,恐非陛下推赤心待大臣之谊,亦非大臣展布四体以事陛下之道也」。
竟以他舍人行下。
事虽不从,士论韪之。
谏官王觌言执政,忤旨,落职知润州,公封还词头,言:「觌之一身出入内外,不足为重轻,而陛下寄腹心于大臣,寄耳目于台谏,二者相须,不可阙一。
一言论及执政,即日去之,是何异爱腹心,涂耳目,岂不殆哉」!
上悟,加直龙图阁
三省议更科举,公独建议,以谓:「三代两汉人材之盛,风俗之美,后世莫能及者,取士以行,不专以言故也。
今虽诏内外官举经明行脩之士,中第之日优其恩典,不独取之以言,又本其行,庶乎近古。
然徒使举之,而不由乡里之选,又无考察之实。
与斯举者随众牒试于有司,糊名誊录,校一日之长,不惟士失自重之义,且于课试之际,无以别异于众人。
则所谓本其行者,亦徒虚文而已。
谓宜别立一科,稍仿三代两汉取士官人之法,因今之宜,斟酌损益,要之无失古意而已。
至于投牒乞试、糊名誊录之数,非古制者,一切罢之。
待遇恩数,尽居词赋经义等科之上,庶使学者尊经术,惇行义,人人笃于自修,则人材不盛,风俗不美,未之有也」。
太皇太后受册,有司检用章献明肃太后故事,当御文德殿,奏疏曰:「伏见太皇太后听政以来,止于延和殿垂帘视事,受契丹人使朝见,亦止御崇政殿,未尝出践外朝。
盖外朝天子之正宁,太皇太后崇执谦德,不欲临御,以为天下后世法。
推此言之,受册外朝,殆非太皇太后之意,特以故事当然耳。
窃详故事,天圣二年两制皇太后受册于崇仁殿,仁宗自出圣意,特诏有司改文德殿,此盖人主一时之制,非典法也。
愿下明诏,屈从天圣二年两制之议,受册于崇政殿,仰称太皇太后克己复礼、谦恭抑损之盛德」。
中批令学士院降诏,如公所请。
是岁坤成节,礼官建议于崇政殿上寿,其升殿赐酒并文武百官拜表班次,并用天圣三年故事。
三省枢密院时降朝旨,不全用天圣三年故事及有司之议,乃引九年会庆殿上寿如乾元节之仪。
公奏疏曰:「太皇太后昨降诏书,以谓不敢自同章献太后,今此举似与前后本末不相称,殆非太皇太后之意,特执政大臣出于不思耳」。
疏入,从之。
公之画规,太母之听言,前古靡俪焉。
非主圣臣直,宁有是夫?
皇太妃亲属有韦城县民侯称者,负官钱,内批特与宽展纳钱年限。
公言:「此在县官事至微末,恐不足以上烦诏旨,以启倖门」。
又言:「近日颇有干求内降特与差遣者,此虽未足仰累二圣大公至正之德,窃恐侥倖之人转相扳援,烦渎圣听。
杜渐防微,宜自今日」。
仍录仁宗戒敕内降入条以进,乞置之座右,少助省览。
奉使契丹回,道过雄、瀛二州,百姓各经国信使副陈述役法不便事,公言:「臣于役法本不详知,乞明诏有司,更加考察,不惮增改,归于便民而后已。
昔在熙宁中,更定役法,臣兄布实与其事,臣今言之,不为无嫌。
但承乏从官将出使,亲见二州之民有所陈述,不敢顾避隐默为自全计也」。
又言:「臣以使事还至河北,闻朝廷命王孝先开孙村口,回河东流,复故道。
及见运使谢卿材言河流稍入地中,无可回之理,但当闭塞支流,纵之北去,正是行其所无事。
卿材尝画八事闻于朝,简易明白,似有可采。
乞下水官河北监司公共讲求,及卿材所陈利害,孰为得失,具奏朝廷,择其善者断而行之,庶使论议早定。
继闻召都水使者王孝先河北转运使谢卿材、判官张景先赴三省询究利害,而三人所论不同,朝廷未敢臆决,遣官行视,然诏书但令相度孙村口有无未及利害,如孙村口不可修,即于不近界河踏逐一处。
则是虽曰遣官行视,而必欲回河之意已先定于庙堂之上矣。
然则遣二近臣,从数十官吏衔命而出,不知果何为也」。
及二近臣还奏,如卿材说,遂出孝先知曹州,徙景先陕西路,公力疏其罪,执政不得已,为之改命。
至绍圣初,时论益主东流,而河回辄决,公私受弊,卒如公言。
王后止袭公爵,诏有司议所当立。
公言:「诸侯有国,子孙以嫡相承,礼也。
况承亮先朝所立,传国再世,可复议移夺乎」?
四年春,旱甚,中丞李公常请罢春宴,执政难之。
公率彭公汝砺上疏曰:「天灾方作,民食未充,正君臣侧身畏惧忧恤百姓之时,乃相与饮食燕乐,恐无以消复天变,导迎和气」。
翼日有旨罢宴。
二公在朝,论事数与时忤,至是浸不容矣。
当是时,丞相范公纯仁左丞王公存论议多是与二公合,异意者欲尽去之。
会有以蔡丞相安州诗上者,谏官交章以为谤讪,谪新州
范、王二公争之不能得,同时罢去。
先是,公与彭公约,当制者必极论之。
会公除给事中,未拜,彭公当制,言甚力。
谏官多前日与公论异者,言彭公实公使之,诬以卖友。
公不自辨,固辞新命请外,章四上,除宝文阁待制、知颍州
明年徙齐州,未至,改陈州
在颍,浚清河百馀里,以通东南物货,人至今赖之。
部使者议开八丈沟,疏陈、蔡积水,颍人素以为患,公拒其议。
使者以语訹公,公复移书折之。
及徙陈,执论益坚,人于是知公非私于一州也。
越明年,移知应天府南京留守司
守当东南孔道,士大夫舟车衔尾,结辙而至,平时宴劳无虚日。
公曰:「饰厨传以邀往来之誉,吾不为也」。
乃积公帑之馀,大兴学校,亲加训导,养成人材为多。
居数月,除中书舍人,命格不下。
七年秋还朝,守尚书礼部侍郎
是岁哲宗初祀南郊,有诏合祭天地,如祖宗故事。
公守前议论之,语甚厉,不报,乃拜章自劾。
刑部,不拜,请去不已,降知徐州
在徐数月,徙知江宁府江南东路兵马钤辖
绍圣初徙知瀛州,充高阳关路安抚使
哲宗既亲政,追用旧臣,尽复熙丰之法,数称公议礼有守。
及公入对,口不及垂帘事,所陈皆国家大体。
尝谓:「人主虽有自然之圣质,必赖左右前后得其人,以为立政之本。
唐太宗平定四方,有志治道,时引虞世南等聚于禁中,号十八学士
退朝之暇,从容燕见,咨询无倦,或至夜分。
是以后世言治独称贞观。
臣谓宜于此时慎选忠信端良博古多闻之士,置诸左右,以参谋议,以备顾问,与夫深处法宫之中,亲近亵狎之徒,其损益相去万万矣」。
忤贵近意,故不得留。
是时,元祐诸公流窜岭表,最后谪前史官范祖禹等,以实录讥讪为罪。
初,实录成,公与陆佃、林希以尝在属,例转一官,公奏「臣不逮成书,不可因人之功以叨赏典」,累辞不许。
至是,希为中书舍人,纳所迁官,在职。
公耻自陈以觊幸免,遂与俱夺一官,降小郡,以公知滁州
御史言希不当与公异,与奏书,不当与公同。
仍削职,除公集贤殿修撰,守滁。
岁满,除知泰州,又二年海州
元符三年,上皇即位,钦圣太后权同听断。
一日,二府奏事,帘中宣谕曰:「先帝在宫中,尝称曾某可用。
鲁公枢密,实与闻之」。
先帝谓神宗也。
召还,除中书舍人
即日请对,言:「治道在广言路而已。
祖宗以来,数诏百官,使以次对。
神宗举而行之,于熙宁之初,以兴起事功,为后世法。
愿陛下迹神考之故事,修转对之制,下不讳之令,明诏百官,下及民庶,得极言时政,无有所隐。
然后择其善者而行之,且报之以赏,大则加以爵秩,小则锡之金帛。
其言不足采,若狂妄牴牾者,一切置之,不以为罪,庶以鼓动天下敢言之气」。
会日蚀四月朔,故事当降诏求直言,特命公草诏,因具著所以言于上者,敷告中外。
于是投匦者日以千数,故上得尽闻天下事。
大臣有欲害公者,未有以发,乃改公所撰孔平仲复官制词,著平仲讥讪先烈之罪,激之使自辨,因以挤之。
公录二词白上,言:「陛下既赦其罪,俱当明著圣恩叙复之意,不必更载前来贬谪之罪。
万一可用用之,如不可用,则臣为不称职,即乞罢中书舍人职事,以允公议」。
上察其非罪,促令赴省供职。
及对,慰谕久之。
元祐士大夫再以赦甄叙,或复旧职,典方面。
公奏:「生者蒙恩已厚矣,唯是游魂枯骴未蒙圣泽,死而有知,岂得无望?
请如寇准、曹利用故事,检会臣寮昨已死被追贬,或贬死未经叙复者,还其所夺官职及本蒙恩泽」。
又乞如祖宗朝,每大赦后置看详编配罪人一司,命官典领,使流窜废锢之人均被恩施。
见纳用,由是上恩溥及存没矣。
累迁朝请大夫,擢翰林学士知制诰,又数月,兼侍读
上尝从容谓公曰:「卿学术在廷无过之者,非玉堂之上不可以处卿」。
公顿首谢,因言:「近世帝王善为治者,莫如唐太宗,善言治者莫如唐陆贽
太宗贞观之治,论者谓庶几成、康。
史官掇其大者,别为一书,谓之《贞观政要》。
陆贽唐德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其归必本于帝王之道,必稽于六艺之文。
此二书,一代之文章,实百王之龟鉴。
伏愿陛下退朝之暇,䌷绎经史之馀,取此二书置之坐右,留神省览。
发言行事,以此为,庶于盛德有补万一」。
又言:「伏睹诏书,知州军辞见与文臣带一路兵钤监司职任者,并须上殿指挥罢而不见,愚窃所未谕也。
今陛下初即尊位,方当厉精为治,日接群臣,以广聪明,以通众志之时。
而遽有此变更,窃恐四方闻之,或意陛下倦于咨询,或意陛下略于待士。
而为一监司长吏者,亦将苟且因循,无自励之志,非所以崇德美、兴治功也」。
给事中二人相继封驳除目,三省进呈,令中书舍人书读行下,公言:「三省各有职守,不相侵踰。
门下所以驳正中书违失,故中书舍人不兼给事中职事。
恐因此隳坏官制,有损治体」。
谏官陈瓘以言及东朝与政事被谪,公馆伴虏使,事毕还家,即奏书两宫曰:「瓘昨日所论,臣虽不知其详,以诏旨观之,言虽狂,其意则忠。
何则?
以疏远小臣,妄意宫闱之事,披写腹心,无所顾避,此臣所谓狂也。
皇太后有援立明圣不世之大功,有前期归政过人之盛德,万一有纤毫可以指议,则于清躬不为无累。
以爱君之诚,陈预防之戒,欲以开悟圣心,保全盛美,忘身为国,臣子所难,此臣所谓忠也。
东汉明德马皇后常谓章帝曰:『吾但含饴弄孙,不复关政』。
章帝亦能不顾所生,极其尊事之礼,故一时母子之贤,著之史册,为后世法。
本朝慈圣光献皇后归政之后,游心物外,历英宗、神宗两朝,功隆德盛,称美至今」。
公所以处上母子之间,委曲详尽,有人所难言者,不可缕载也。
初,得罪,左右无敢言者,公独尽言,请复旧职,其犯颜婴锋率此类也。
先是,礼部议哲宗升祔,宜于太庙殿增一室,公献议称:「《书》、《礼记》皆云七庙,国朝自僖祖而下至仁宗,始备七世。
英宗祔庙则迁顺祖神宗祔庙则迁翼祖,三昭三穆,合于典礼。
今大行皇帝祔庙,当与神宗为昭穆,上迁宣祖,以合礼文七世三昭三穆之谊」。
时为礼部者方执政,故公议见绌。
时议者又言上当为哲宗服期从兄弟之服,公在迩英读《史记》,至「尧崩,三年之丧」毕,因言:「尧、舜同出黄帝,舜且为尧丧三年者,舜尝臣尧故也」。
侍读温益进言曰:「《史记》世次不足信,若尧、舜同出,则舜娶尧女为娶从祖姑」。
公以《史记》世次、《礼记·祭法》、《大传》之说质于上前,语塞。
时有陈大中至正之论者,以元祐绍圣均为有失。
鲁公称上命,命公推此意为诏,明谕天下。
公见上言:「陛下欲建皇极,以消弭朋党,须先分君子小人,赏善罚恶,不可偏废」。
开说甚至。
已而诏自中出,上命鲁公视草禁中,因举数事为戒,所谓休息百姓,总核庶工,甄叙材良,敦奖正直,澄清风俗,振肃纪纲。
退与鲁公言,未尝不丁宁反复以此也。
本朝学士弟草兄制惟韩氏与公,无他比也,士论荣之。
而公独以满盈为惧,力祈补外,章三上,三请对,引祖宗朝学士许避亲嫌故事,期于必得。
上面谕曰:「朕初即位,首召用卿,岂可遽求出也」?
龙图阁学士提举中太一宫兼集禧观公事,修撰《哲宗实录》,仍侍读如故。
恳辞逾月,不受命,请郡确。
上封还乞外奏,乃出称谢,然犹申前请,上固彊之,故退而奏诏。
朝廷更茶法,内侍阎守勤主之,公谓与民争利,不可为。
是时守勤方用事,势倾中外,非守义弗渝,无敢忤其意也。
元年,太史复奏,四月朔太阳当蚀,公请对,言:「今连年日蚀,正月岁旦之夕,赤气亘天,变不虚生,必有所自」。
因陈天人精祲之说,至诚恳激,言发涕下。
退,力请外,得知陈州,徙知太原府、充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公奏:「西事素非所习,且臣兄布尝与措置,议论之际不无妨嫌」。
力辞不赴,改知南京
公前自陈徙宋,遗爱未远,是行,稚耋送迎交于境上,宋人闻公再来,欢动城邑。
徙知扬州淮南东路兵马钤辖,到官一日,徙知定州路安抚使
会元祐士大夫再被降黜,公义不独全,请与俱贬,言者继之,落龙图阁学士,谪知和州,道除舒州灵仙观,时崇宁元年七月也。
鲁公已罢政,言路率公素所不合者,未敢诵言排公,乃言元符末有外臣上书议及宫禁,因疏大臣数人尝有是议,而窜公名其间,坐夺两官,徙居岳州
明年秋,治上封事异趣者千馀人,因追咎公草求言诏,贬濮州团练副使汀州安置。
在汀二年,杜门不与人接,日阅书数卷而已。
室内仅容一榻,坐卧其中,若将终身焉。
人不堪其忧,而公处之裕如也。
手诏左迁官例许内徙,移公台州鲁公亦自衡徙舒,会于途中。
未及徙所,又例还爵秩,授公散郎,与鲁公还居润州里第,戴白相从,人所歆慕。
岁馀,二公同时寝疾,公遽命诸子以生不及养太师,殁必返葬其墓下。
自是旬日,语不及家事。
鲁公薨,翼日公亦不起,实大观元年八月丙辰,享年六十一。
累勋上护军,封曲阜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
八宝恩追复朝请郎,后再以恩复朝请大夫集贤殿修撰
公天资仁厚,而刚大之气睟然见于颜面,望之若不可犯,而即之则温然可亲,不问知其为盛德君子也。
与人交,无远近疏戚之间,不为虚词饰貌,一以诚意。
引掖后进惟恐不及,一经品目,人人自好。
自少力学,于六经百氏之书无所不究,含英茹实,以畜其德,非如世儒徒摭其华,雕绘组织,为辞章而已。
经纶之业,盖其素所蕴积也。
故其在朝,则以论思之责为己任;
出藩于外,则所至有成绩。
瀛州救荒之政,全活者不可以数计。
至其受代,则民挽留之,圮道阖门而不得去。
更十一州,若此类不可悉数。
然在公为不足道,故略而不载。
平居于物无所嗜,惟藏书万馀卷,手自雠校,终老不倦。
穷探博取,无所遗忘。
虽外国山川道里远近夷险,无不洞悉。
与辽使语,道其委曲,大惊服。
及自朐山还朝,某官某送伴辽使,使者语某曰:「昨朝会日执某事者,非曾舍人耶?
吾闻其名久矣」。
其为夷狄钦慕如此。
家素贫,未尝屑意有无,而以字孤振乏为急。
由布衣以至处显,视其居处被服饮食无少异。
殁之日,陈无新衣,荐无完衾帷,器用敝恶,阖门千指无所归。
闻其风者,虽庸夫贱隶,叹息为之泣下。
诸孤卜以二年十一月葬公于南丰县世贤乡梅潭之原,遵治命也。
曾祖讳仁旺,累赠太师沂国公
曾祖妣陈氏,楚国太夫人
讳致尧尚书户部郎中直史馆,赠太师密国公。
祖妣黄氏,赵国太夫人
考讳易占,太常博士,赠太师、鲁国公
妣周氏,周国太夫人
吴氏,吴国太夫人
朱氏,鲁国太夫人
娶强氏,累封和义郡君尚书祠部郎中三司户部判官讳至之女也。
有贤行,能宜家。
有子八人:长曰绲,通直郎、知扬州天长丞事
次曰纵,承事郎、监太平州芜湖县酒税务。
绚,宣义郎、监兖州东岳庙
统,将仕郎、监应天府柘城县税务。
緎,将仕郎、监睦州酒税务。
纬,承务郎、权知泗州招信县丞事
续、纁,举进士
女四人:长宣德郎王律,次宣义郎刘𫢝,二尚幼。
孙男二十人:悰、恪、慥、悦、怀、悟、愔、悌、恂、愖、怡、恢、旨、恽、惠、忳、惔、懔、懙、憺。
孙女六人。
公以文学擅名,自结主知,朝廷每一书,必以公为选首。
仁宗至哲宗四朝大典,公悉与焉。
有《曲阜集》四十卷、外集十卷、奏议十二卷、《迩英殿故事》一卷、《元祐外制集》十二卷《、庚辰外制集》三卷、《内制集》五卷、《尚书讲议》八卷、《曾氏谱图》一卷。
公殁逾二十年,今天子即位,尽还元祐贬死人官职,复公龙图阁学士
绍兴二年赐谥文昭
公久在论思之职,参订国论,献替为多。
兵火之馀,朝廷载籍焚灭殆尽,虽至言显行著在天下,然日月逝矣,恐浸久或失其传,故掇其大节而详著之,以备异日史氏采录焉。
文定张公全先生行状 宋 · 王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四一
本贯应天府宋城县孟诸乡。
曾祖文熙皇赠太师,曾祖妣苏氏,武功郡太夫人
祖峤皇赠太师尚书令中书令
祖妣刘氏,沛国太夫人
尧卿皇赠太师尚书令中书令魏国公
妣嵇氏,谯国太夫人
公讳方平字安道,世家睢阳,三代以公贵封赠各极品位。
景德四年丁未生舟中。
有盗蹑船后,旬浃未得发,是夕泊舟在野,盗乘便将逞。
适太夫人欲就蓐,问乳医居隔水,因移舟从之。
有船后至,正泊其处,盗夜至,不知舟已易也,大噪攻劫。
后舟,乃武人,登岸与斗,盗奔散。
有被执者自言其情,方知误尔,由此母子无恙。
公髫龀英秀,神采莹彻,见者莫不慕悦之,皆谓仙骨道韵,非风尘中人也。
稍长,敏慧夙成,飘飘有凌云之气。
太师冲默燕静,不以物累自婴,而太夫人贤明知书,躬自教诲。
年十三,太夫人抚之曰:「扬州俗浮薄,睢阳乡里有庠序,四方学者萃焉,吾弟为之领袖
汝方志学,盍往依焉?
吾惟汝一子,念孟母徙邻之义,不远千里致汝外氏,俾之就业,汝往勉哉」!
夫人有弟颖,时名士,有学行,故割情遣之。
既至,舅氏器爱之,切磋讲习,业大进。
常宿学斋,二鼓就寝,忽有叩门甚急,公起问之,乃一生自远方至(举子许育自亳州城父至。)
因延与语,俄顷室垣颓,箦案尽碎。
公资性明悟,诸书一览辄通,罕复再阅,不能为精,若至其要节不能遗忘。
放旷不屑细故,其度廓如也。
暑月乘醉步于郊外,大雨暴至,不觉行远,向晓方醒,乃偃卧水中,奋而起归,亦无他,不自测其然也。
在乡党交游不杂,诸老先生皆自谓出其下,名闻四方。
宋宣献公绶、蔡文忠公齐,继守南都,解榻待焉。
归朝,大为延誉。
明道二年制举六科,因共称荐,举茂材异等科。
金华讽见公文章,曰:「奇士哉」!
因同二公列名以闻
召试秘阁,选预廷对,释褐以秘书省校书郎、知苏州昆山
剧邑,户三万,多田讼,至三数十年不决。
初,吴越归国,郡邑地旷人杀,占田无限,但指四至泾渎为界,岁久水旱,泾渎移易,更相侵越。
县受词,岁追扰乡邻,覆验往返,农务荒习以为常,乡人不得安业,积苦之。
公索田讼凡十馀案,召佃人问所输租税几何,大约百一二,公悉收其馀以赋贫户,自此田讼遂绝。
范文正公仲淹、蒋公堂守姑苏,邀公谈游,罕在县,县亦无事。
蒋公勉公曰:「即代归朝,何以为献?
空言无补,不若著诸时务之为益于治也」。
公因人事之间,采掇当世之得失,浃日成《刍荛论》五十篇十卷,蒋公披阅不能释手,椟而上之。
荐应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策入等,迁秘书省著作佐郎通判睦州
是岁地大震河东,灾异数见,诏求直言,公上疏阙下,指切时政之失,引义慷慨,援经术推明七事,极当世之弊,以大忤在势者。
制策登科官罢,当召试,公既孤介,未尝造要门,复此奏疏,故不召(疏在文集。)
先是,韩忠宪公解参知政事南都,奏辟公通判应天府
既成命矣,及对策,指陈时事无所顾避,执政竟用此更除新定,实左迁(策在文集。)
仁宗张六科网罗天下英俊,其自布衣登茂材异等者,惟公与富丞相,讫三朝无复继者。
其再登科者,惟公一人。
新定次年戎阻命,庙堂虑害不深,玩成大梗,兴发调输,不阅岁而天下被其劳。
公上平戎十策(在文集。)
吕许公复入相,方励精,得公十策,谓知枢密院宋宣献公曰:「六科得人哉」。
盖以公初为宣献察举尔。
十策悉施用。
时敕州郡诸县增置弓手,约束甚略,郡县异见,措置乖宜。
公以谓赋役大事,理宜均当,列上节目八条,朝廷更为详议,事以周密
俄又命朝臣分使诸路,于所置弓手招募,配补诸军。
公陈六患,上命中书下公奏所遣使者,由是募人莫敢迫,民情少安(二奏在文集。)
吕丞相每阅公章奏,谓同列曰:「国器也」。
凡条白必施行焉。
用旧相李文定公辟,徙通判天雄军。
续有旨,召赴阙,既朝对,面赐五品服章。
翼日上谕执政,送学士院试,俄而记之曰:「是其再对制策者」。
执政共白其所上章疏,朝廷采纳已见之行事矣,上曰:「安用试」?
即除直集贤院,以李公旧相,特旨俾赴辟,命李迪或移徙,即令不俟代归馆供职。
公还南都,将迎亲就官。
李公徙青州,即日除太常丞知谏院,举刘夔、王质自代,迁知黄州,质除荆湖北路转运使,皆有清名。
是时寇阻命,覆军杀将相继,国家多事,公独在谏垣,外论边事,内正典刑,造膝尽规,悉心将救。
仁宗宽大容纳,当国者虽恶其切直,然亦赖以肃中外。
王师挫衄,关陕动危。
先是,张士逊作相,建言军旅之事,枢密院任其咎,故罢免知院王鬷等,而中书自如也。
公援典故请政事总于中书以通谋议,上以权宜为然,降制宰臣枢密使,自是戎事机密中书始关预(奏在文集。)
夏竦等领陕西路招讨经略、安抚使,并护诸将,四路禀复,事失机会。
请罢总帅,使四路各自为守,可以责效。
朝议然之,故内徙而命四路帅臣,自此人知自力,备禦益修(奏在文集。)
范仲淹延州,遣人遗元昊书,喻以逆顺祸福,既遣使而录其书本以闻,贼答书辞不逊,仲淹焚之。
参知政事宋庠以为边臣擅交境外,又致慢书辱国,建议请斩仲淹
仁宗以其言险不用,然自此边臣以为戒。
庆历元年冬郊,公乃请因赦书招怀寇,因令边臣通其善意,仁宗喜曰:「此朕心也」。
中书,又详白执政:「嘉奏也,非君孰发此者」?
郊礼成,肆大眚,赦文所载皆如公请。
因是西贼通问遣使,至于纳款解兵息民,公启之也(奏疏在文集。)
贼顺命,范仲淹、韩琦、庞籍皆以西事平登拜二府
是岁,赦书录用诸功臣之后,加赉戍边守将功臣立私庙,赐戟凡九节,皆公建白(奏在文集。)
又上亲祠郊庙,彻,登坛陛黄道,虚小次不御,纠诸祠官不恪,飨用金石新乐,皆上特从公言(奏在文集。)
惟日孜孜以思,补益大旨,论风俗本于厚,论刑名本于恕,论赏罚本于正,论朝廷本于官人,论边防本于选将,论财计本于啬用。
今所编文集后论事十卷,其著者存之且数十百篇,有所不可传及所遗者多矣,亦足以知公之纳忠匪懈也。
公以章疏数上,思有以启迪主心俾不倦,因上言:「闻之荀卿曰:『圣王有百,吾孰法焉?
禹汤有传政而不若周之察也』。
唐室治乱,于今最近,请节略《唐书》纪传中事迹今可施行有益时政者,日录一两条上进。
善者可以为准的,恶者可以为鉴戒,兹亦贾谊、晁错借秦以喻汉事之意也」。
上悦从之。
后遇事有当言,即取其类者以进,三五日不入,仁宗辄问其故。
枢密使杜祁公衍闻之,曰:「此所谓陈古以刺今,诗人讽谏之旨矣」。
后除知制诰仁宗命取所录《唐书》奏御者编次为一集,留中焉。
明年春,除修起居注,仍领谏职。
,使契丹,假起居舍人知制诰
入北境,及郊迎,北主与弟私至范阳郭门外,母阏支等亦乘驰车出郊道旁,填壅观者莫不属目焉。
燕日北主亲至坐前,命玉卮揖公曰:「闻君海量,毕之」!
语左右曰:「有臣如此佳也」。
又因公出馆,至公寝室,翻药奁取汤茗怀以去。
所赉必别题送之,礼意殊厚。
使回,进语录中有对答数节,皆逆折其事端,当时禁中大黄签标之,以示中书
自此北使以事宜至者,辄命公馆伴,庆历中馆伴数矣。
二月使还,三月召试中书,除右正言知制诰,赐三品服章,时庆历二年也。
纠察在京刑狱,判吏部流内铨、登闻检院昭文馆太常寺兼礼部事,知通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勾当三班院知审刑院审官院史馆修撰,专修日历,修宗正寺玉牒,详定编敕,修《唐书·乐书》。
充馆伴使,考试制科武举
每兼职事以数四,辄辞避解之。
于时仁宗公厚,对必留,降必目送,凡朝廷重议官局要处,宰相不敢不以公名上
中书尝拟曾公亮史馆修撰,上不从,贾丞相公亮,得张君一荐可哉。
公为荐,仁宗即许。
西掖辞制,唐元稹独得深厚之致,唐末历五代、国朝,鲜及王言之体。
公文既尔雅,济之雄赡,号令风采,焕然一新,庶几西汉之遗韵矣,至今天下推服。
范文正公参知政事,时政有所釐革,必伺公入直,始出事目降敕词,尝谓朝士张舍人于教化深,非但妙于文辞也。
自是两禁辞命有训诰之美,由公倡之。
仁宗临御岁久,日历因循失纪,章丞相监修国史,奏公续修之。
公始请自乾兴迄庆历,臣僚之薨卒,悉追取其阀阅功状而已,有门绪彫丧,或子孙不能纪其先世,遗落多矣,展转究访,仅可条次。
至于诸司沿革事典,悉责送官,乃仅有存者。
仁宗在位四十二年撰著《实录》,赖公中间采集,稍有预备。
于时操事者颇立交党,更相贵宠,互为游说,奔走胥附。
公正色于朝,独立不惧,众虽不悦,无如之何。
范文正公每以公议持之,上亦自知之深也。
吴正肃育春卿、宋景文子京,与公最厚善,每相谓曰:「不动如山,其张安道之谓欤」!
审刑御史台,有狱辞连欧阳修
时修任河北都转运使制使就推,不承,覆推如前,具奏,法官报上不以实之坐公,以案上,仁宗盛怒,谓使者有党,故不尽情命,送中书选官复按。
公谓贾丞相曰:「相君异,众所知也。
今覆推无状,而复按虽有旨,天下必议公,公盍图之」?
贾丞相为之解说,得罢按,而复下案审刑取旨。
详议官引江湖上佐之例以白公,公不从,乃上言,审刑特旨尝在法外,而领审刑者一员,专其轻重,凡侍从官到任已重有吏议,请自中书上,取众议之允也。
竟不以上而送政府贾丞相思公言,止夺龙图阁直学士,以知制诰滁州
续有龙图阁待制王素案,公引前请又不断而以送中书,不悦,公亦自引罢。
审刑断例,命官犯赃私罪案后,收坐举主,公上言:「收坐举主而许首免者,责使常察其所举者之不法也,而致仕官既已解籍休退,谢远人事,不当与在职者之责」。
朝议谓然,由是致仕官免收坐,吏不及门矣。
夏文庄公有憾于张耆
閤门使得一守贝州,到任七日,吏卒王则卜吉生变,拘得一,王师攻围六十日,城破,下得一御史台
法官当得一谋叛,文庄欲尽叛法论,时相陈恭公执其事,以为得一庸懦,被拘不能死,已抵重辟,叛无本谋。
仁宗为免缘坐,而犹没其第。
公与张氏风马牛不相及,闻妻僦陋舍,无以处其族,因从容为言:「耆真皇宠臣也,此第本恩赐,今得一妻、子免缘坐,犹在,诸子众而没其赐第,法不类」。
仁宗谓然,以其第给还之,迄今张氏子孙莫知者。
仁宗因从容问公:「臣寮上言治术在刑法,今法弛故下慢,非峻法无以振颓敝,大臣亦有为言者,何如」?
公曰:「古之圣贤言治道本于德义,三辟之兴皆叔世也。
国朝列圣累仁积厚,急深故之罪,宽纵出之罚,百姓怀惠,安于寿域。
法无由弛,人实弛之。
去诸姑息,惩其侥倖,颓敝自振,不在峻也」。
既而资政殿对策,条陈亦如此。
仁宗善公言,群论遂息。
受命《庆历编敕》,公以为编敕者当依律门类,而备其起请之因、参详之意,本末悉具,乃名编敕。
治宁岁久,事目滋广,天圣之后,文簿猥烦,乃许编修官删润而加损益,或数事并一条,比附有所不尽,天下承用多失法意。
议欲省其繁细,稍复旧体,执政难之。
及书成,公校新敕,凡诸刑名使无加于旧文乃上之。
权知开封府,听决明敏,虽不阅时,称为治办
翰林学士,免京尹,领群牧使
公在两禁,朝廷大事时蒙访逮(奏事在文集。),公必披诚条对,一无顾虑,故人主向纳之。
群牧司自真皇时以国马大事,常命枢密使领之,职司甚重,天圣后海内乂安,监牧多废事积弛。
公充使,乃修举课牧之政,令复沙苑、东平监,创立纲目,将以广蕃息,削除诸敝。
经营未效,迁谏议大夫御史中丞
甫受命,即知贡举
太学举人妄变文体,以奇字僻语为高,以游辞长句为赡,四方学者承风而靡。
公主文考试,有如是者揭而斥之,因上言请行诫励,上命录公所上奏,大书榜于贡院前,由是士子知循旧格(奏在文集中。)
宰臣参知政事辨争上前且数日,举朝喧然,公请对,具白道理所处。
宰臣使人说公:「凡是非在公尔,参知政事今日免,公明日补其处」。
公骇曰:「此言何为至于我也」?
所使人公所素善,及是深责而谢绝之。
既而有自效于宰臣者,参知政事免,果得其处,宰臣恨之,欲有以危之。
前当南郊,赏给未集,仁宗深忧之,三司使连坐此罢,故复公翰林学士,除三司使
至则督责郊费,公按京师及诸路支给名物,一一区处,有备籍以上闻。
上大悦,谗言遂诎,至今计司以为常例,遇郊辄前上籍。
公初览事,吏白河朔榷盐法议已定,方施行,公命收格,翼日登对,论此盐策非是。
唐末藩镇专土,横赋积重,五代相承,中原窘狭,盐禁峻密,民苦刑报。
周世宗北伐,父老哀诉,请以盐课均之地税而弛其禁,世宗矜而从之。
今地税盐钱是也。
国初征利之臣,请复榷盐之法,河朔父老诣阙叙陈,太祖皇帝问其本末,法竟不行。
今日令下,百姓必来诉,不从实非便,从而更之,不若以特旨先罢,俾军民知惠。
仁宗深谓然,是日降手诏罢之,河北父老皆至澶州河桥,南向建道会谢恩,祝、延诸州以次浃而止。
仁宗以谕公盐事几误朝廷,手诏今刻石在北京
自西师屯戍,事边寖广,财用不赡,民力大屈,公大校国计,上言:「天之生民,以衣食为命,圣人因是而为之均节,立君臣贵贱等威之分,以止其争。
且乱故礼也者,文饰此者也;
刑也者,防禁此者也。
凡所谓赏罚、法令、仁义、廉耻,皆缘此而后立者也。
衣食不足,何礼刑之有哉?
内无以保其社稷,外无以制诸夷狄,国非其国矣。
故货食者人事之确论,非高谭虚辞之可致者也」。
因条例盈虚之由、出纳之数,请究其本原,节以制度。
章数上,可谓精悉矣,中书翻阅经时,数议而不能有所措置也。
郡国赋调必宽为之期会,故免卒暴之费;
库务给受必明为之程式,故无邀阻之患。
省诸刑本,绝诸后害,几案之前,四方蒙福,凡所建立,皆为故事,至今老吏追怀。
南京鸿庆宫奉安三圣御容,当遣柄臣,上特俾公充礼仪使
礼毕锡燕,命公主会,乡党荣之。
明年春,以目疾恳请解邦计,上面谕:「卿领大计,事无阙误,宜且小勉,不多时烦卿也」。
宰臣陈恭公敦止,又欲正三司使名,公坚辞,又特命三部副使分受辞讼,常程细务,但令诸案发遣,大事乃禀白焉。
仁宗于臣下,鲜见厚薄之意,眷眷留公,盖蔽志于进用。
公以目痛,乃曰:「不堪一日留也」。
恭公为之叹咤,曰:「禄位固有定分耶」?
解计司,归翰林,仍兼端明殿学士判尚书都省,领银台、封驳、审刑太常
三月上召两府两制官于崇政殿龙图天章阁所贮瑞物,观毕赐坐,陈列笔砚,上出一幅于怀,乃策问也,宣各就坐条对。
宰臣陈执中独固辞,已而二府并进,请归中书枢密院对而封进,许之。
或云枢密使夏竦执中,以其不由科第少文,故建此以困之。
执中毅重质直,心知其然,故力辞不对。
执中本以章疏自达真皇,由此自光禄寺丞右正言,若奋笔于时,二府亦自鲜能企之,及此坚辞,识者以为得体。
时公出还禁林,是夕值锁院草麻制使相章得象司空致仕。)讫,方援纸,一草数千言,五鼓封入。
仁宗披览,以其精赡异之,复广为问,益为条目。
是日复中出御札,俾尽意以对,公所陈皆祖宗典故、时事之所要切便宜利病,周详该洽。
上深简在月馀,复御迎阳门,召两制近臣赐坐,又面赐问目,略云:「国之奸蠹、朝之憸谀、大臣之不才者,直书其状,无有所隐」。
其设席引公自近,密迩御座,且面丁宁,俾尽条析,览讫当毁之,保无漏言。
专注视公挥翰,公意不欲暴人之私而迫人之于险,竟不如诏旨,泛论大体而已。
奏御,上色不怿。
初,上奇公前对,及御迎阳,专为公发问,公不才者,意且即以代之,既不承旨,命遂中格。
公闻之,曰:「吾志在纳忠,因而为攻夺之便,岂我心也哉(前对诏策二道在文集。迎阳门问对,对御无藁。)」?
然上意自此解,左右浸润,因乘间得入。
三司判官杨仪者,以请托被劾,行险者缘是以逞,连引近位及朝士十馀人。
公与颇厚,故亦被问。
狱具,法官罪止于请求,而所累者殿前指挥使许怀德、御史中丞杨察、知台杂张升、修起居注韩综、开封府判官种世材等,诖细文,独公无罪可书。
执政有欲中伤者,例从重议,公亦罢翰林,出知滁州
公久处清近,陟降论思,忽尔无名,远补淮甸,士友多相唁者,公曰:「是奚为者?
朝士代还求官,候阙辄三二年,今我何劳,怀郡章,即安逸,相贺可也」。
沛然就郡,殊无不足之色。
上意寻悔,到官三月,就除端明殿学士、知江宁府
公平日与所知谭民政之体,以谓狱、市、赋、役,民所以惨舒者。
狱斯无苛,市斯无扰,赋斯时,役斯均,民有所措手足矣。
无苛本于恕,无扰本于约,时者期会缓急之谓也,均者簿书详允之谓也。
故公长民布政,允蹈所志,凡此四事必留心焉。
用是所至清净,吏民安之,不留章章之迹,久必见思,盖体道之深耶。
先是,江宁府廨火,及此重修,始成,特旨命公撰记,因著是说于文(敕撰《江宁府重修府署记》在文集中。)
明年冬,就加龙图阁学士,迁给事中,徙知杭州
钱塘气俗轻侈,货利凑聚,号烦剧难治
公才渡江,望风欢迎;
既下车,讼庭肃然。
时清台上言,推星占吴越当灾,非兵即疫,故命资政殿学士杭州范公仲淹浙江东西两路兵马钤辖
及公往代,吴大疫饥,故公修救荒之政而人无失其所者。
及公罢,遂分浙江东西为两路,不复专统焉。
杭州地当冲会,宾客留泊,百姓积苦厨传之扰。
公闻其然,舟车入门,即时致馈,吏卒呼噪,供索无时,公命典庖晨一爨而已,餐醪丰洁,民以各安其业。
公谓僚属曰:「利害于人不系细大,归于简便,此政术也。
大者畏之,小者忽之,何有于民也」?
郡城沟渎自吴越纳土未尝疏浚,潴渟濊浊,人户涤灌用之。
公视江闸,方潮退时高下甚远,因暑雨集舟百馀艘荡诸秽水,发闸泻出之,流恶至富阳,乘潮纳新水,沟渎一清,城中相庆。
凡诸施为举从便利,钱塘人著之风谣,至今颂咏。
未几,丁太夫人忧,郡人哭送郊外,恋恋不忍还。
亲旧闻公护丧且归南都,为于嵩麓阳翟择葬地以待。
公至南都,谓乡人曰:「三代以还,诸侯各世其国,未闻宋公葬于郑、曹伯葬于许也。
若以许、郑水土深厚为善,宋、曹浅薄为恶,则许先曹灭,宋后郑亡。
两汉之间,州乡著籍,魏晋以还,封壤分裂,衣冠始有侨寓矣。
吾亲知有睢阳尔,内外姻族相望也。
吾未知阳翟所在,柰何委亲于山麓,而与妻子自安乡土哉?
此地虽浅薄,吾将累甓为坎窆而下实之以土,免崩颓漂浮、风水之患,蛇鼠狐狸无自入,不亦善乎」?
遂以此竟襄事,今宋人举用此法,遂以成俗。
诸近郡县稍稍仿此,咸得安厝之宜。
服除,还旧官。
是岁上郊阳丘陈丞相问公得无民间利病可市上之恩德者欤?
公为王畿税赋之重及请减定刺配刑名,故赦书及之。
畿县两税特于元额例减三分,永为定式,及据《续降敕》刺配条详议减除皇祐五年赦敕事在文集。)
俄兼翰林侍读学士,除秦凤路经略安抚使,知秦州
秦州蕃部有叛者断古渭路,都总管张昪举兵讨伐,副总管刘涣不禀令,互有论奏,故并内徙而以公代
公请对曰:「边有兵事,即合用典法,刘涣自有阶级,今乃更相论奏,又两罢之。
既自失帅主之体,有不禀节制之罪,较量轻重,律令具之。
臣往代,何以御偏裨」?
论列再三,竟不受命,故但徙得免。
朝议以陈、许、滑、郑、曹为辅郡,增兵防,上命于学士久次中选守臣,故公迁尚书礼部侍郎,知滑州
三月赴上,七月户部,徙益州兼益利路兵马钤辖
戒路至陕,逢本路走马承受张勉入奏广南蛮贼侬智高诱扇云南寇蜀,兵已涉邛部,坤维大扰。
比至岐下,朝廷具事宜促行,相继录下蜀中部司州郡奏报甚急,宣发秦渭兵马,转送器甲,络绎阁路。
两当驿即入川界,州郡役民夫夜筑城,诸县弓手辄增三倍团结,晨夕训阅。
比及绵、汉,城启闭不以时,民结坛社,相约保险,嫁娶不复待年,窖藏诸物,󸈠言相惊,动危纷然。
公径至府,已视事,即日下教所部,诸所增弓手、筑城役夫即散遣之,告诸州县察诸言语相恐,禁止诸嫁娶不如礼者,解诸坛社人谓之清坛,盖私与盟约。)
值上元观灯,日夕设盛会,因大启城诸门,三夜不阖,民心乃定。
徐究传言所来,乃邛部译人欲军马集境上,规商贩之利。
追其造谋者戮之,馀投之湖湘之间,乃具奏归秦渭戍兵,还器甲于岐雍,蜀土乂安如初。
蜀父老相传太皇李顺、王小波以甲午年作乱,故蜀人识之,以甲午年为恶,仁宗每以为忧。
癸巳岁夏程戡密直学士端明殿学士益州,面谕此意,且曰:「无事归朝,寘卿二府」。
明年七月参知政事召还,而公代之。
及公定蜀,正甲午年也。
初张勉入奏,中外耸。
公初授朝命,委之经略,即上言:「云南去蜀险远,久不与中国通,诸蛮云南为大,智高穷贼,岂应举国从之?
此殆虚言,然因民之扰,亦有以致动乱,惟宜静以待之」。
既入境,比下车处置已妥宁,俄而平安。
奏至,两府白镇抚得体,仁宗为之色动称叹。
龙图阁学士王贽瀛州,过阙,仁宗素厚,公在中司御史,上记之,问张某卿举将也,因及益部之事,咨嗟久之,曰:「昨深解朕忧,人之才当以所为观之尔」。
人图公像于净众寺眉州苏洵西蜀名儒,为公《祠堂记》,秘阁校理、知邛州李大临方雅士也,为公《画像赞》,所述足传信矣。
于时侬蛮逋诛,实逸在云南,故谍者乘而扇动,后此蛮竟为云南所戮。
先是,智高母、妻、子执在京师犹存,欲以招智高,公奏至始伏法。
坤维方面,险远藩镇,最为雄大,故朝廷假之权重,民有奸暴,得法外弹治,事有艰急,得便宜裁处。
或谓公前守牧必以威严操下,公曰:「等王民也,何事为虐」?
治如内地,未尝远徙一民,故蜀人至今怀感。
在蜀几二年,以三司使召还。
公既对,未尝言蜀故,意在复请一麾,不乐主计
仁宗违豫初平,重烦上听,遂就职。
向自西鄙用兵,两蜀多所调发,人用告困,公为奏免横赋四十万贯疋,又减铸兴、嘉、邛州铁钱十馀万缗,人赖其惠。
庆历中总邦计,仓庾军储足支三年,马粟备七年。
及此嘉祐初,中间十年,军储减半,马粟才备一岁,因上言:「今之京师,古所谓陈留,天下冲八达之地,非如函秦天府百二之固,洛宅九州之中,表里山河,形胜足恃。
唐朱温受封于梁,因而建都。
至于石晋,割幽蓟之地以入契舟,遂与强敌共中原之地,故五代争夺,华夏靡宁,其患由乎畿甸无藩篱之固,根本无所庇也。
祖宗受命,规模毕讲,不还周汉之宇而梁氏是因,非乐是而处之,势有所不获已者。
大体利漕运而赡师旅,依重师而为国也,则是今日之势,国依兵而立,兵以食为命,食以漕运为本。
今仰给于官廪者不惟三军,至于京城士庶以亿万计,大半仰食于军稍之馀,故国家于漕事最重最急」。
因列画漕运条件十四事奏上。
富丞相为上宣读,且开陈其说,是日留十刻,侍卫至跛倚,且曰:「此国计大本,非常事也」。
公至中书文丞相曰:「庆历中公在三司,所陈邦计二奏,中书每议财策,必按以为议本」。
于时公在杭州,已得旨召公主计,值公服忧而止。
公凡论议,固有本末,未尝徙废,十四事一如条画施行(奏京师军储事在文集。)
后五年,公过都,问三司旧吏,自行此法,仓储足支五岁馀矣。
公在三司,文移之下诸路者辄减半,廷无妄诉,狱无留系,天下无暴赋,其爱利所及溥矣。
就省,迁吏部侍郎,以目劳屡请解,辄降玺书不允。
再阅岁,始得请,迁尚书左丞,还端明龙图二职,出领南京留府,奉亲舆归里舍。
未期,迁工部尚书,领秦州,申前命也。
以亲老迎侍不便,辞章三上,三诏不听(表及诏在文集。)
太师谓公曰:「君命当尔,取必耶,顾吾任骑乘,汝盍行矣」?
公始受命到阙,属盛暑仁宗特旨令俟秋凉以便亲也。
秦壤接戎,统押洮凉邈川大首领,朝廷制诰但名唂厮啰久矣,中外莫知其所谓。
公始详究得其种族、名号、住坐、迁徙、城邑、部落,备录以闻。
二府中多历秦帅者,亦未尝闻,乃曰付之史官,西羌一传备矣(奏在文集。)
政令严简,卒乘辑和。
时夏酋谅祚骄僭,遣使至朝廷乃称宣徽使,而其界以侍御史知杂事大点集戎骑,立寨近筚篥城,城秦鄙也。
旁边番户多投匿山林,公料阅军马,声言出境以安内属之心,实未尝兴发也。
当言职者有憾于公,谓公轻举,当国者乘便欲危之,一相云:「边臣谨守备职尔,何论焉?
有备无患,军政所先,寇至而不戒,何以固吾圉?
师不出营,何轻举之有」?
上亦素察公所为,故言者不得逞。
初命公,奏有旨除宣徽使,间言旁发,故除冬官,且有后命再任除之。
及是,故不悦者将挠废前命,公闻之曰:「宰相者,时来即为,于我乎何有」?
即恳辞,请解官奉亲归里侍养,故复领南都留府。
英宗即位,加礼部尚书
自此数以归养为请,又徙陈州
过都,值仁宗神主祔庙,故止陪位,因留判尚书都省
未几,请知郓州
州北大泽自青、齐间有河入焉,公私舟楫往来相属,至寿张县河分二派。
其一近南,安流径易;
其一近北,回曲岸多石湍激,分十里许复合。
有土豪甲氏居回曲处,积奸敝渐湮塞南道,舟必由湍激腾剥,重载僦人牛以挽之,而甲民专其利。
公因岁饥,出仓粟募人疏浚,日役千工,出谷三千斛,浃旬而南道通,逮今公私获便刑部郎中李师中撰记,刻石在寿张。)
未几,加翰林侍读学士,徙知定州、本路安抚使
公以亲老,复请归养,改徐州
以舟行侍亲为便,故受命。
明年春,召还翰林,充学士承旨,迁刑部尚书
顷赴东平,登对,英宗愕然曰:「吾籍卿名久矣,不知卿乃在朝,今何自为郡」?
公曰:「臣向领陈州,过都,属先帝升祔陪位,因少留,无职事故不敢见。
今奉辞,亦思效涓尘」。
出奏牍,言时政要务(在文集中。)
顾问再三,业已外除,意若有悔。
及徙徐州,屡语执政,俾召还。
凡三沮止,最后语云:「吾在藩邸时,览其所著《刍荛论》及所对贤良策,于时务该洽矣,以此典诰命,足扬朝廷光采」。
沮者察上意坚,始奉诏。
及入见,上具道此意,慰抚甚厚,且曰:「闻卿亲老,当内直时,或文字稀少,出宿可也」。
上自在藩邸,好学喜文辞,即位后两制代言多不称旨,故喜公还。
每览诏命,谓知制诰蔡抗曰:「老笔自别」。
一日登对,上问公:「吾昔观卿著述,知于治道留心,所谓治道,其有体要欤」?
公曰:「治道固有体要」。
「何谓体要」?
曰:「体要在乎易简」。
「其说云何」?
曰:「易简者天地之理,而贤人德业之所由出也」。
因为上开陈《系辞》一篇之意,上曰:「何所施行而得至于易简」?
曰:「本于诚明尔,诚则易,明则简。
诚明者君子之性也。
诚则易知而有亲,明则易从而有功,故其德业可久可大,其治天下何啻乎视诸掌矣」?
是日顾问甚久,上曰:「吾昔在藩邸,列于朝位,望两制近臣以为皆天下之选。
自即阼,方见其奏事或常常尔,不惟两制执政中亦鲜有发明者。
今闻卿所谭,方知有人矣」。
上起宗子,及纂御,深自谦抑,自宰臣以下未尝名但呼官,馆阁诸生有得对者亦止呼学士
公从容白:「君尊臣卑、国之大体;
君前臣名,朝之常仪
肃权纲,正宪都,治道之本,待下之礼太过,非所以隆堂陛、明等威」。
上自此见群臣稍正名分(有奏劄子在文集。)
公前在禁林,修玉牒属籍,及此再还内制,复司宗籍。
见近岁宗室蕃衍,其赐名者率鄙恶,盖四声诸字取用已尽,宗室在亡已千馀名,以音同相避名一字,即馀字悉废
公请以服属疏近赐名,其音同字异者不以相犯回避。
由此宗子还得雅名,英宗屡称其善,云:「张某可谓知救时敝者矣(有奏劄子在文集。)」。
上深患官冗,令两制集议,以清其尤滥。
向者两省官议事多异同,不能折中诣理。
及是公为两禁之长,事必举正于中,朝廷赖其裁定。
谏官李受请对,论冗官之敝,上曰:「此议属之张某,卿若别有意见,可以语张某,择所长而处之也」。
李端愿对,亦及此,仍令端愿学士院宣上此意。
枢密副使胡宿请外补,出知杭州,翼日中书请除人,上曰:「张某」。
宰臣复欲沮之,而难拒上意,乃曰:「向者常议枢密院本有武臣一员,久阙不补,今请用前议以复旧典」。
即历数武臣三数人,至郭逵而称其可用,除签书枢密院公事。
他日公因对,上曰:「罢胡宿本以用卿,中书每不为卿地,至如议用武臣。
中间除吕公弼枢密副使,时不举前议,则其意可知也」。
公曰:「自仁宗庆历后,擢用二府必与宰臣参之,臣知事君尔,然所守有年岁矣」。
十一月英宗违豫,十二月渐剧,二十一日召公福宁殿,上凭几授旨,册今上为皇太子
翼日宣麻,盛传制辞下四方,公至中书执政皆言皇储建立,国之庆典,得公制辞,足以增华储邸,流芳史牒矣。
皇太子上辞表,公批答至储宫太子读之称善,宫僚皆诵之,莫不叹美。
敕充册立皇太子礼仪使
方讨论大典,英宗升遐,皇太子即位。
翼日,公首见,召对于侧门,议加恩宰臣宗室,公因言:「仁宗晏驾,以在位四十二年,凶礼亡阙,仓卒绵蕝,事多过制,郡县更成劳扰。
今请详酌裁定仪典,稍从简便」。
上曰:「朕思之,但奉先之礼裁损非宜」。
公曰:「请申明遗制,遗制固云『应山陵事并从俭约』,能奉先志,可谓天子之孝矣」。
上拊髀曰:「卿言甚有以发朕心」。
即传宣中书,差官就三司置司,省诸冗费不急之物,公私称便焉。
以即位推恩,迁户部尚书
时国家荐有大故,内外赏给发及积藏。
英宗登极,颁赉尤广,公率近侍之官请从裁汰,故自宰臣以下宗室戚里,例损十之七八,省费不赀(劄子在文集。)
公在内禁,诸诏命令天下莫不传布,英宗号、谥号、祧迁之议,诸大手笔皆公撰定,凡所损益,莫不折中(谥议庙制皆在文集。)
故今上眷礼尤重,常问方今政务所先,公陈治道大体、(在文集。)国集大本(论国计事在文集。),是谓守位曰仁,聚人曰财。
上曰:「此可谓政务所先也」。
公所陈国计极详,因曰:「陛下何以图之」?
上曰:「责之二府尔」。
公曰:「得之矣」。
既付二府,每旬浃辄一诘其施行条理,故二府亦莫敢懈,稍稍措置,所补亦不浅矣。
四月参知政事吴奎免。
是日公适对,上语之故,且曰:「朕志先定,登卿政府」。
公再三逊避,上曰:「卿历三朝,可谓独立杰出,知卿不结交党,左右莫为之先。
今朕首举卿以自辅,尚何辞之有」?
既而,语及韩琦久在告,其意保持免必不复起。
公因言:「琦虽挟爱憎,然有勋王室,进退之礼宜尽恩意」。
上深然之,为亲札手诏,敦谕于位,以慰安之。
上好文章,从容问及古今制诰优劣,公曰:「王言以简重为体,西汉制诰典雅深厚,辞约而意尽,故前史以为汉之文章与三代同风,以其与训诰近也。
臣才学空疏,愧无以发明圣意,亦庶几取其尔雅而已」。
翼日降赐宸翰,称其书诏,褒嘉殊重。
时蒙访逮,或见特召。
一日,谓公曰:「卿所上封奏,其精切者朕置之卧内,时省阅之」。
九月英宗神主入庙,忽夜召公入,以宰臣韩琦罢,议除拜恩典,因命公参知政事
时公以亲疾在告固辞,上曰:「受命以慰亲之意,亦庶于有瘳也」。
彻御前双烛送公归院。
是夕别召知制诰郑獬夜就起居院草公制,面谕赞辞之意,所草除书皆上所授。
故事,自知枢密院除授,皆中书得旨,以辞头授当制舍人具草,未尝夜召也,惟亲王将相大除拜,乃面召,授命节旄,亦多用熟状。
翼日制出,公在告宣入,即时中使召赴延和殿告谢。
公立殿门外,以亲疾自陈,促入,宣上殿慰谕久之。
公请候亲疾良愈受命,不许,近珰即送赴中书
先一日,韩绛、邵亢除枢密副使,次日公与赵抃并命。
又次日,内殿起居,閤门仪制两府以先后入为班次,班退,宣閤门使,上亲定班著,以公为首,次之,又次之,亢又次之。
政府之次日,宰臣议以王安石御史中丞,公曰:「御史中丞秉国宪度,安石以经术为名,自处高,难居绳检之地」。
赵公亦以为然,竟止。
未几,太师捐馆,上闻震叹,遣内司宾临奠,近珰数抚问,赙赐尤厚。
后每语及,即嗟惜命,虚此位不除人以待公。
安石预政,与公志趣不同,又闻中司之议沮,乘公执丧之间,众口交烁。
服竟,乃除观文殿学士,知西京留府,遣使赍敕诰带马,即家以赐。
旬馀,中批令赴阙朝见。
公既入对,恳请南京留司御史台,上慰问移晷,且谕公可以宣徽使留供职,公坚辞,惟南台是请。
翼日,乃除判尚书都省,领集禧观
公复请对,免不受敕,上曰:「朕留卿,卿坚辞,卿所请,朕所难从,且若之何?
藩镇惟卿所择」。
历问公太原、雍、河阳、许、青、郓孰便,公曰:「不得已,愿为颍州」。
上曰:「颍支郡」。
公曰:「颍实佳郡,自旧相皆领之」。
曰:「孰与陈」?
公曰:「向经新行」。
经,国重戚也。
上曰:「经之移徙易尔」。
遂领淮阳,公因面言:「臣被恩特深,当微有以展报也」。
上曰:「甚善」。
因探怀出单奏,具言:「近闻朝廷置条例司,开端创意,且大为改作。
若一司一务有所釐革,纵有过差,后皆可复,而国之大事在兵与民,不可易议也。
师旅兴发,患必在后,民心危动,安之实难。
夫兵为凶器,战为危事,不可玩。
夫民愚而不可欺,弱而不可胜、不可忽。
故兵犹火也,可以焚物,亦以自焚;
民犹水也,可以载舟,亦以覆舟。
愿陛下谨守祖宗之法,以保泰山之安」。
时熙宁三年正月,条例之议始行,故公因对及之。
退而谓亲友曰:「吾此得见,亦不为虚至矣」。
奏辞,上问:「且少留否」?
公曰:「今出都门行矣」。
既下殿,不复至私第,乘马即戒路,闻后有赐亦不及也。
在陈一年馀,庆州有叛卒构乱,声势动关中,本路转运使沈起传檄在所兵官县尉各集兵境上防守,介胄持兵,村落皆扰,民大惶骇,州县展转腾报,急如星火。
公发檄止之,故自陈以东皆安静,且具以闻。
上以付枢密院,颁下诸路,兵方散,顾谓二府曰:「守臣不当尔耶,临事乃见人器虑矣」。
近臣登对者必语及之,特旨举堪谏官者二员,公以李大临、苏轼应诏,或止公,公曰:「吾知举谏官者,不知其他也」。
监司官有苛深者,事小嫌辄别推,一州至设三数禁,官吏多被檄推事,州县患阙官。
陈州置推四,所速者犹淹半岁,追逮證验数千里外,道路舆曳,或在禁疾病寒暑,瘐死间有之。
公条例上闻,司官被问,郊霈得释,朝廷因立约束,颁行天下,诸路推狱由此不敢妄作,刑禁以清。
公在西轩,闻筑者讴声甚諠,问焉,曰:「民为张太尉立庙」。
公遣视之,男女奔走以输财力,材甓货食充积。
他日国忌,僧寺行香,堂后门阖下见画像,公问左右,曰:「唐赵太尉也」。
公曰:「巢寇乱陈,今郡城北舂磨寨遗迹在焉,其毒可知也。
赵犨守孤城,以罢兵无日不战,竟全此州,能捍大患而不庙食,张侯何者(今有庙在京师封灵应侯。)」?
命彻张侯,夷之,籍其资用送官,立赵太尉祠堂于寺中,至今官吏以时荐常事,陈人皆奉飨(石记在寺祠堂前。)
诸路司官所兴功利,长吏皆不预闻,公曰:「吾衰矣,且素不能事人,盍归欤,以全所志」!
故复请南台,不许。
又累请,遂解州绂,判南京留司御史台
先治装,受命即行,扫舍掩关,罕所通接,坐忘遗照,游方之外矣。
所居构虚堂,题曰「乐全」,盖取庄生云:「乐全之谓得志。
所谓得志者,非轩冕之谓也,谓其无以益其乐而已矣」。
自号乐全居士,谓知友曰:「一丘一壑尽在是矣」。
中外属意,朝议谓公必寻起。
或谓公朝议如此,公将何如?
公曰:「吾进不求合,退不为高,今以病故尔,何敢慢命也」!
枢密副使蔡公挺里人也,上时问公动静。
时宰知旨,欲就除南都,公揣且别有除,谓蔡宁就陈,遂授陈州
未几夫人卒,因请易南都便葬,又徙南都
上谕宰相韩公、参政马公:「张某可令过阙」。
二公因所亲通旨,遂入觐。
閤门新制,应见而当对者并待次,次日早宣令对。
已退朝,不果对。
又次日方对,慰问留数刻,语旧甚悦,曰:「先帝常说卿不立党友,所居栅门常掩,或终日无一马出入」。
因曰:「且以宣徽使奉朝供职」。
恳辞不敢当,宣坐赐茶,前殿罕尝赐臣寮坐。
既退,上语左右:「张某气貌可四十许人尔」。
俄有旨下閤门,前两府见辞日即对,不得以班次隔,遂著令。
是夕,御笔批出,令赴南郊陪祠。
执政者以为大臣得请有陪位,今令陪祠特旨也,即当摄事,乃降敕摄侍中,又摄太尉,皆见执政所承摄之职也。
前一日宣德门肄仪,公端笏挺然,进止详整,楼前万众无不属目。
冬假未开,先投牒奉辞,上恩眷既渥,前尝面谕,令时对来,公不敢数。
上意候假开且有除拜,忽睹奏辞,见班而公名在焉,讶之,夜半降一幅,批「张某」三字,付外在韩相所。
中书早参,令改宣徽使,判应天府
及入辞,上曰:「已有命」。
恳辞不可。
居数日,閤门促受敕告谢,公请先对后谢,有旨令先谢后对,盖绝其避免也。
因陈:「宣徽使必由寄任而除,向臣以私便请南都,今授重官归乡里,是启侥倖之路」。
上曰:「此意朕未之思也。
卿自持诚得体,青州重镇也,大臣临抚为宜」。
面谕辅臣,咨嘉称有风节,改判青州京东路安抚使
延和殿告谢,宣坐进,上问:「卿知边事,祖宗时所以禦戎者策孰长」?
公对:「军旅之事,虽未之学,历代史册所著得失成败,亦可言之矣。
本朝太祖专务择人,以安边保民,不勤远略。
夏州李彝兴灵武冯晖河西折御卿,皆因用其酋豪,使之承袭以固疆圉。
而选骁将,如董遵诲环州一路,郭进西山李汉超保关南,并久于委寄,至十馀年不徙,优其给赐,宽其文法,使佚乐自恣,以收其力用。
故尽太祖之时,无鄙上之事。
太宗既平并州,因兵势遂欲收幽、蓟,不克,乃与契丹交怨,边难无岁不有。
曹彬、刘廷谦、傅潜等皆大失亡,至各十馀万人。
又遣李彝兴、冯之族内徙以取其地,因是致继迁之乱,三边大扰,朝廷旰食。
后有蜀乱,以至忧劳厌兵,然悔无及矣。
由是观之,其禦戎之策得失明矣。
真宗初,赵德明纳款,西边安静,及澶渊之行,北国讲和,军士解甲,及今七十年,生民安于富庶,可谓盛德大业者矣。
近岁以来,颇闻边臣献开拓之议,此实进取之人侥倖立功,以干赏蹈利,恐非国家之远虑。
惟陛下思太祖之善制,鉴太宗之失策,谨三朝之好,以乂宁四方,抚育黎庶」。
上曰:「庆历以来事,卿知之乎?
元昊初效顺,如何待之」?
公对:「元昊效顺,时臣为翰林学士,其誓诰封册皆臣所撰」。
因具言其本末,上曰:「尔时卿已为学士耶?
可谓旧臣矣」。
又问:「庆历初契丹泛使来,常见富弼言,于时兵在境上,志必南侵,竟以金帛饵之而退,其谋果何在」?
公对:「当时萧英、刘六符来使,乘我西师之屡挫,知朝廷用兵之困,北国贪倖,故来渝盟。
臣当时充谏官,亦曾上言,窃料敌情,饵以金帛必解,何以言之?
自和好以来,北兵自亦骄惰,其贵近安于侈逸,其下无由自振故生事,以邀功而图富贵,此人之常情也。
今北国犹有旧臣如马保忠之比,北国尊重,其为之谋必忠。
今若受金帛而解,耶律氏之利也;
必弃好交兵,群下之利也。
于时仁宗宰臣吕夷简、枢密使晏殊于殿庐中置酒与议事,萧英自言『两朝和好乃是好事,岂愿更见兵革耶』,又自言北国事,颇漏其情,六符变色目之。
及归,英竟以此获罪。
由此观之,乘利而动,得所欲而解其谋,止于是矣」。
因言:「今闻泛使复至,愿陛下为社稷生民计,所议更且深加含忍。
河朔荐饥,民多流散,财用不给,粮馈空虚,以至将帅之臣克堪整众者实少。
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
时泛使萧禧颇黠猾,恐对上礼有慢者,或不能容,故公深以为言。
上曰:「兵凶器,战危事。
朕念庆历中敌再和之后,中国遂以自安,不以凌侮为辱,亦不复忍戒备以善于后,故朕今者除戎器、训军旅,非有意于兴举,至于不得已以为应兵尔」。
公对:「此魏相所谓『兵应者王,兵贪者亡』。
然应兵者,谓兵祸之已成也。
及其未成,消平其患,乃善之善者也」。
公向在内禁,英宗大渐,召公福宁殿,凭几曰:「来日降制,册顼为皇太子」。
语少力,公请纸笔,书仅成。
公亦不敢藏之私家,至是袖之面纳,上曰:「何者」?
公曰:「先帝御札」。
欲阅之,公曰:「请内中披展」。
上泫然以付侍珰,他日谕曰:「卿所纳先帝亲札,乃凭几末命,此真可谓之顾命矣」。
公不敢当,专乞赴青州
对下,上遣近珰就班次宣,谓卿可候过正旦朝辞。
次日,中批俾就都亭驿押赐辽使御筵。
都亭押宴常以两府官,未尝有外官主之,上曰:「卿旧望,馆宴可与戎使开怀谭话,不与新进者同矣」。
元日馆宴,戎使甚恭,曰:「敢问押宴宣徽贵寿」。
公言年六十八,四人皆赞言公颜全不动。
庆历初尝使北,是四人中必有曾见公者。
既而切切耳语久之,盖以公使北时北主有异礼,北国纪之,迨今三十馀年,不意今犹在朝也。
晚暮上马,北人皆拥堂阶聚观,望公出门方散。
甫过元日,请辞赴任,面奉旨令过上元,上亲谕閤门使:「张某且赴常朝」。
上元又请,上曰:「青州无事,且知州滕甫见在任,卿可留过同天节」。
公对:「同天节犹远,臣久留京阙,乞且赴任」。
上曰:「卿老于朝廷典故,朕且欲时相见」。
眷谕再三,是夕中批,令归本院供职。
公以为宣徽使京师,惟国之重戚,文臣未之有,具此沥恳,竟不许,面谕曰:「宣徽院无事,留卿有以访问,非但供职而已」。
属春宴,北使萧禧在路,公请待禧到同此宴。
上语及禧来为河东疆事,谕示甚悉,公奏:「仁宗朝嘉祐二年,北使萧扈已曾来辩。
朝廷讨寻本末,令馆伴王洙等具言,扈辞屈,遂录节目付扈」。
公犹收奏章,遂以上之。
禧当辞偃蹇,吏晨夕促之,不入。
公于殿屏与枢密副使吴充并立,谓北使留馆,礼遣之不行,俾主者日致馈而勿间,命边吏以故移告北可矣。
以此入启,上然之。
居数日,禧果自请辞,上曰:「朕谓卿自详事体」。
兼一职,乃除中太一宫使,面谕:「宫新成,国家所严奉,故创置使名」。
公对:「臣此入觐,已顾遇之深,南都之命,且引年矣。
念他日莫复望清光,本志一谢恩眷即行,非为官职来也。
愿不以进退累圣怀,臣自安分」。
因辞宫使,降诏不允,上数言:「卿可谓顾命之旧臣矣,常求补外,得无在朝有所好恶者欤」?
公曰:「君前何敢隐?
臣实未尝与人交恶也」。
閤门仪制宣徽使奏事,辰牌上即赴后殿
公每对,遇报辰时,上必有旨,次日前殿对,未尝隔过后殿也,盖其礼遇不以常制待之。
亲知或勉公曰:「公得君,中外莫不知,盍体上意,数辞非宜」。
公曰:「所谓得君者,谓行其志也。
余于国既无补,又怀恩而求容,以伤君之明,是重得罪也。
引身而退,有以远耻辱,是亦一介之守也」。
生日,中使赐饩醪,见任二府有此赐,宣徽使不及此异数也。
奉朝夙退,门无杂宾,久之,复丐徐、兖一郡,遂不入。
上遣近侍就宣见,问卿志常自疏外,何也?
公对曰:「大夫七十而致仕,礼也。
臣年已迫,幸得请,冀便于告老」。
上曰:「卿殊未衰,何谓年之迫也」?
公曰:「譬之土木偶,外若可观,中实乾朽」。
上曰:「礼有不得谢,进退不在朕」。
公曰:「不得谢,君所以加优老成者,然亦不属以烦重之事矣」。
上曰:「年至而任烦重者,固有之矣」。
公曰:「天禀特异,不谓无之。
大率古者四十而仕,七十而老,中间三十年是为一世,天之纪也。
物壮则老,人之精力年至自应衰,黾勉从事顾禄位者为之。
臣虽知恋于圣朝,岂敢忽于名教」?
次日中书才奏事,上曰:「张某朕再三留,而请不已,须从之」。
因议恩典,或有异言,乃易宣徽南院使,加检校太傅
有谓公上慊然,有不足之色,遂判应天府,受命登对,上曰:「卿请已确,此命朕深不得已」。
玉色不怡久之。
辞日特赐方团带,宰臣解政除使相有此赐,馀无前比,优恩及于私室。
辞后数日,有长星见于轸,犯左右辖,掩其中星(名长沙星。),上避正寝降礼,下诏求直言,公上疏论时事得失,疏留中。
南都,适高丽使人过府,先有制夷使,所过长吏迓迎,公上言:「宣徽使班秩同两府,夷使陪臣也,礼太过」。
特旨罢迓送,止令通判承事使人来谒见,即与复礼
使相公诸人之在扬州,令扬州依此。
夷使入谒,退而谓中使宗道通判韩晋卿、李钧曰:「某在本国闻公名久矣,不意今日于此得参接也」。
广西守官侵扰诸蛮,交趾乘衅构乱,破邕州廉州,大杀掠,南裔骚动。
朝廷命师出军,称十万,二广、湖南至江西调夫输送,发陕塞劲骑往讨。
公上疏论其事,凡十条,大意以为古之征蛮未尝举大众,以其岩壑深阻,水土风气恶。
今为大举锐士,难以久于瘴乡,突骑不能驰于鸟径,蛮走险,兵不得用。
谓宜选吏绥集亡散保境,徐以谋取之为善。
疏上,师已出,竟以疠疫,兵夫不可留而还。
司农总制财利之条令,典其职者间或非其材,举天下之祠庙,令比诸坊场、河渡,岁入赀而专其祈祝之事。
公时守南都,上言:「阏伯封于商,主大辰之祀。
微子始封于宋,宋者国家王业所兴,而又以火德王奉祀尤严。
至于张巡、许远、南霁云,前代忠烈之臣,庙食于此。
俾无赖之民得干黩之,殆非朝廷之议」。
上览奏,御笔批曰:「慢神辱国,无甚于斯」。
使执政推究其施行之因,实未尝经朝廷之议。
有旨前主判司农尝遇此事而不发举者,以轻重加罚,申命天下,一切罢之。
公身在外,睹诸利害辄言,请禁钱无出边关,复铜禁。
高丽使人到阙,初无防遏,恣所适,公请绝其私游,凡有便宜必以闻。
再阅岁,年七十请老,章累上,每赐诏不允。
王丞相以上意谕公所亲,以为虽百请必不从,公致意相君,姑就散地可哉。
相君为言,乃除东太一宫使。
府罢就第,遂屏人事,惟赵公叔平老在乡闾往来,未尝他适也。
仅二年,复请致仕。
又三请,诏止之。
最后上以章付执政,令召知制诰李清臣中书,宣谕以公恳谢之意,且令诰辞著公先预升储事,故命书具及之。
宣徽南院使检校太保太傅太子少师致仕,遣使臣赍诰敕至第赐之。
苏轼下吏,思有以宽朝宪,上言:「昔晋囚叔向,于时祁奚老矣,乘驲以见晋君,闻说而释之,不见叔向而归,示公言也。
以刺讥为罪,加谴而免囚,有以慰士大夫之望」。
公坐,亦罚金。
自是屏居一斋,方且齐生死,不但遗荣辱也,回首风尘,庄子所谓「若蚊虻之过乎前」矣。
襟量坦夷,无城府、不逆诈、不匿怨,性不喜为声名,故未尝有所矜治标饰,其于毁誉蔑如也。
性不好交党,故未尝攀援结纳,其于人事泊如也。
性不乐权利,故未尝希时取容,虽事君常礼不懈而已,其于进退恬如也。
所读书专于六经,读史但观《太史公记》、班固《汉书》,以为犹足以传信也。
暇时颇乐老彭导养之术,阅佛典《楞伽》、《净名》,而得其理,每曰:「儒之诚明,道之正一,释之定慧,其致一也。
君子之道求诸己以正性命而已矣」。
公既兼内外之学,由是天下以通人推之,故颇僻诡邪不接于心术,爱恶哀惧无自入矣。
历官释褐秘书省校书郎著作佐郎太常丞右正言谏议大夫给事中、礼吏户部侍郎尚书左丞、工礼刑户部尚书宣徽北院南院使检校太保太傅,以太子少师致仕。
历职直集贤院知制诰史馆修撰翰林学士龙图阁翰林侍读端明观文殿学士,在朝知谏院登闻检院纠察在京刑狱太常寺兼礼仪事、吏部流内铨、审刑审官三班院、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駮事尚书都省昭文馆秘阁秘书省宗正寺修玉牒官提举集禧观群牧使知开封府御史中丞权三司使、正三司使参知政事宣徽使中太一宫使
间授命修日历、《唐书·乐书》、契丹国信使馆伴押宴、知贡举南京奉安三圣礼仪使、册立皇太子礼仪使
外任知苏州昆山县,通判睦州,知滁州江宁府杭州滑州益州应天府秦州郓州徐州陈州,秦再除而一赴,陈五除而再就,应天四除而三至,西京、镇定、太原永兴、青、徐皆受命而不行。
大约所历藩镇,至则清净,去必见思,抑可知其中外扬历之风迹矣。
文四十卷,号曰《乐全集》;
内外辞制杂著二十卷,号曰《玉堂集》。
元祐六年岁在辛未十二月二日,精神不动,寂然顺化,享年八十五。
讣闻,辍视朝二日,特赠司空,官其属五人。
其配永嘉郡夫人马氏,太常少卿绛之女。
有学识,妇道顺而正,母德慈以均。
晚年明性理,其殁也有异,别志载之。
四子:邦彦大理评事
邦直、邦杰,并太常寺太祝
皆有文学行义,并先公以殁。
曰恕,克自修立,保家之子也。
三女:长适殿中丞蔡天申,枢密副使挺之子;
次适右朝奉郎王巩端明殿学士工部尚书素之子;
嫁而复归。
元祐七年八月九日庚申葬于宋城县孟诸乡之南原,从先茔也。
右谨具阀阅功状,上太常考功,请议谥及上史馆以备编录。
年月日王巩状。
按:《乐全集》附录,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又见雍正浙江通志》卷一四九。
洪范九五福之二曰富联句乾隆壬子 清 · 弘历
七言排律 押真韵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六十九
尧封鉴华祝之诚愿圣人寿沩曲鬯薰琴之奏阜吾民财禄先于名曾著论中庸之四得寿继以富盍载赓洪范九畴矧损上益下以为经岂豫大丰亨之可恃年临任养吉兆幸绥原夫演洛叙伦访箕阐道八政后司徒于食货三德匹玉食于福威对言贫者明福极之相反不言贵也举上下之所同(王氏曰富贵人所欲贫贱人所恶福极不言贵贱自天子至庶人有常分矣王者之世欲贱音之安其贱如此而已)是以列贡赋于九州㡳慎脩诸禹甸典货贿于六府分职庀自周史迁平准之书国算匮而舟车是榷皇祐上会计之录新法立而苗役以兴陆贽之谏章代小民请命嗤宋祖之驾说为天下守财指偻简编心权赢缩虽患贫之必斥贵慎德之是图惟藐躬抚运以盈宁仰昊縡垂慈之单厚天施地生之力履此顺成赖祖功宗德之庥贻之疆索膺图既久再筹三十年之通按籍以稽遂赢七千万之帑然而君心民体饥食寒衣居九重恒切旰宵为亿兆代谋朝夕幼闻阿保即有米珠薪桂之谣老见曾元正是海会潮音之世承平三五生聚京垓一年食而三年耕所资土沃十人衣而一人织亦虑民游欲食寡而用舒孚难盈缶势人盈而财绌道若循环惟有大泽之流惠心勿问四蠲夏税再免秋粮巡途颁减赋之条乐岁布已逋之令尔俸尔禄官裕食于太仓我车我牛旗锡租于卒岁蕲用致大同之给足即期为建极之敛敷且夫耗斁多端经常二道茭楗不属水衡告以乏缗刍糗先行大农困于握算幸今海亹石巩河志波恬流沙犁两部之庭蜀徼荡二金之穴四征虎旅九奏鸿勋屡经大役大师费且倍乎千万为问寸丝寸民何累其纤毫间尝诞告政经闿陈治谱思屯膏与散财孰胜而节俭与聚敛殊科庶有合易系之聚人更何劳地官之保富凡兹在列咸所与闻勿谓置有无于不言亦鄙问钱谷而躗对联开韶之吉语有土斯有财伫前席之谠词以规不以颂俟来岁旁通于周雅既康且宁溯昨年创咏于商书俾寿而富
昨年联句首五福,今岁数(上声)期开四(昨岁重华宫茶宴联句以洪范九五福之一曰寿为题期以五福分属五年至乙卯年适全今岁因即继以二曰富)
二曰富当斯继咏(御制),九为畴乃次敷陈。
思聪分取事相叶(先儒说经家每以五福分配五事郑康成尚书注谓王者思睿则致寿听也聪则致富盖以聪聪则谋当所求而会故致富)方谷移将传有伦吴澄作书纂言移经文敛时五福及凡厥正人二节于五福六极之下以既富方谷句为此句之传其说似有伦理)
万物乐成爰配义寿仁物之生富义物之成也以寿配仁以富配义以康宁配礼以臣予攸好德配智以考终命配信见黄度尚番说阿桂,一心知足先(去声)安仁(五福虽系乎天非人之所能为然脩其在人而向用之天道其不远矣薛季宣书古文训谓安仁者寿知足者富正见五福惟尽人所向用耳)
养生为要吴澄(五福以人所尤好者为先人孰不好生寿其生之长也故先之以寿有生必有养故继之以富亦见吴澄书纂言),好德其基董鼎董鼎书传引陈大猷说五福即皇极畴之五福五福以攸好德为本所谓子攸好德汝则锡之福是也好德则得禄而富矣其说极醇)
建本向称国以炽刘向说苑建本篇云尚书五福以富为始国家以昌炽士女以佼好礼义以行人心以安是皇极锡福又以富为始也),旁通凯说气之纯陈师凯书传旁通云寿得气之长富得气之厚康宁得气之安攸好德得气之纯考终命得气之正气非理无所主理顺则气顺顺则为福)
有无勿问不言贵王天与尚书纂传云五福通天下而言故不及贵天子虽不言有无而富有天下庶人乐业皆可言富是通上下而言特锡福本自皇极云),廪禄在中莫患贫金履祥尚书表注云古者上下有分非禄无自富之理故五福不言贵言富则贵可知又滹南王氏谓富则有廪禄言富则贵在其中矣亦与金说相合)
齿并尚殷人是用(祭义云殷人贵富而尚齿盖齿居天下之达尊虞夏商周所同尚惟夏人贵爵之弊在上者过于亢而泽不下及故汤承之以务富其民为贵也珅臣和),寿而富鲁颂相因(俾尔寿而富鲁人以颂僖公盖孝年既久则储积自饶富与寿本自有相因而致之理)
布如正幅音谐律(考幅字从巾畐为六书谐声左传襄公二十有八年齐晏婴曰富如布帛之有幅马夫民生厚而用利于是乎正德以幅之孔疏言正德以为边幅使有度也),畐更从宀字转轮(畐古福字说文富从畐为声以宀为义宀音绵为室家宫宇盖藏之象所以为富富者备也畐虽为声亦兼有义说文日畐满也从高省象高厚之形是也又轮辐之辐亦从畐考工记轮人为辐老子曰三十辐共一毂亦皆辏聚丰厚之象也)
大业多文兼御扆(易系辞曰富有之谓大业我野班皇上临御以来釐正礼器颁定乐諎体国经朝莅军一切典章制度罔不明备至平定伊犁回部两金川臣服安南缅甸丰功骏烈尤为显烁又巡幸所至饬脩海墙河工大工毕举此我典学皇上大业之富也皇上天亶之姿加以御制诗文计五万馀篇凡敬考古博天法及昆虫祖勤政爱民至于说经订讹文下草木无不因小见大此我皇上多文之富也臣王杰,丰衣足食每书绅(先儒以富为财业之备林之奇尚书解以足于衣食为富且引张晦之说曰民乐利则各得其富盖王者藏富于民务使闾阎衣食有资即足稍慰宵旰之廑耳)
惟天惟(御制)地施生锡,若祖若宗积累申。
万贮七千馀六百乾隆初年户部库贮银祇三千馀万两迄今临御五十七年感七千天百馀祖眷佑岁报屡丰现在户部库贮六万两较昔年不啻倍之),明追唐汉溯周秦自周礼有驭富保富之文继此秦不足数即汉唐以来或尖于朘削或荒于侈靡均乖理财之道未有如我如左朝之制节谨度悉有常经者谨矑举其目)
国储太史氏皆纪(周官冢宰均节财用嗣后史策所载如平准书郡国钱谷簿开元户部和国计簿太和图计景德祥符等会计录治平经卖节要熙宁三司会计司户部职掌皆勒为一书以著一代图用之制),岁报大司农孰臻(我㡳朝定制每于年户部汇核岁出岁入总册具奏以出较入尚有盈馀即如上年各省实徵岁入银四千二百五十九万馀两内俸工兵馀驿站等经费出银三千一百七十七万馀两馀银一千八十一万六千馀两是每岁留协酌拨本不及正赋四分之一我而岁皇上临御既久运际升平故赋不加增有馀积)
帆凑亥仓漕粟(天文家以亥为天仓粮国朝定制江浙等八省徵收漕白米四百六十万一千九百馀石转运通仓以实京储近年仰蒙皇上指示浚浅利行俾漕船遄抵通坝及早回空并示鼓恩予司漕诸臣议叙以励臣福长安,亩摊丁赋夏条银(前代地税丁银各为一款我每朝始定一条鞭法将丁银摊入地亩名曰条银岁额徵二千九百四十一万有奇永不加圣祖仁皇帝又特谕盛世孳生赋恩施尤为无极)
鹾徵池井南淮粤(煮海为盐昉于管子则国家设两淮长芦盐政专司榷务广东总督浙江则以巡抚兼摄他若云南之井盐河东之池盐亦俱道员提举大使等官各司其事共徵正额盐课银五百七十四万五千有奇河东皇上轸念商力提引借帑悉如所请近复以盐课摊入地丁于是殷户免赔累之苦而小民得食贱之利),关首卢瀛海浙闽都邑津梁设阎抽税既裕国用兼抑逐末京师卢沟桥棁务以崇文门监督领之馀若左右两翼外之天津山海淮安浒墅扬州芜湖西新凤阳江海临九江赣州北新浙海闽海太平粤海龙江宿迁各关及张家口杀虎口归化城或专派监督或领于畺吏统计税银五百四十一万五千有奇)
洲纳芦商馀力赡(江南安徵沿海沿湖一带皆生芦苇向例招商升课额徵银十三万二千五百馀两并设笔荡营弁以司弹压凡修防物料闾阎爨薪胥藉以给为利甚漙臣董诰,水抽鱼课旧规循(鱼课惟江苏安徽江西浙江福建湖北湖南广东诸省有之岁额徵银共二万四千五百两有奇)
收羡利非征榷(茶课惟江苏安徽江西浙江湖北湖南甘肃四川云南诸省有之岁额徵银七万三千一百两有奇商贩流通并无前代设官征榷之扰),屯算栖粮为贴津(各省卫屯田向系卫籍旗丁耕种后因转售民间丁力愈形疲乏疲皇上加恩发帑赎回官为徵收佃租津贴丁合计各省有漕运者岁不下数十百万)
竹木税畸岳输宝竹木等税及各处落地杂税共盛京各直省皆有之每岁额徵银八十五万八千有奇臣常青,田房印券册编鳞(民间置田地房屋计其值每两输银三分布政司给与钤印契尾并行铺各给牙帖岁徵银共十九万有奇)
土宜式九周官法(仕土作贡昉自夏书周礼以九贡致邦国之用备胪其目今刚歙之砚墨松之笺纸浙闽之茗荈饶之磁器粤之及布帛颜料之类岁贡俱有定制犹周官遗意),金品惟三禹贡遵云南金矿岁课金六十六两有奇贵州思南府无定额云南银矿岁课银六万七千三百两有奇永昌府广东州县无定额云南铜矿额课银一万八百二十两有奇四川广东广西无定额福建广东广西铁矿额课银二千一百五十两有奇湖北四川无定额云南铅锡矿额课银三千一百八十两馀山西湖南四川广东广西贵州无定额)
外此厖安无吏牒(常国家岁取于下俱有常制有常额有期自胪举外更无他则臣刘墉,爱兹雀跃赴公旬(岁徵定赋小民俱踊跃轮将谊所应然然赤子奉父母子心实为嘉悦)
利开山泽中诚广(承平既久庶物孳茂民间生齿日繁山泽之利渐加开辟地不爱宝实由于民无贵力也),境廓幅员外入均(国家幅员日广新疆回部二万馀里以及朝鲜安南缅甸暹罗琉球南掌诸国无不各效悃忱祗进方物)
散聚良言宁弗凛,尊亲美报共惟寅
占分星野旋增蚁(周官保章氏以星土辨九州所封皆)。(御制有分星亦其时疆域无多未免拘于所见我验朝版图日辟分野之说不足以限之惟西洋法推各处太阳出入节气时刻载入时宪书者如伊犁塔尔巴哈台鸟鲁木齐等处回部之阿克苏叶尔羌噶什喀尔库车等处两金川之美诺噶拉依勒鸟围等处外藩之哈萨克布鲁特和罕等处及安南请颁正朔并今一体测量增入分野之富不可纪极),图益坤舆会集麇(朝本与地之盛见今则西圣祖仁皇帝时所绘皇与图并皇兴图表踰葱岭北越瀚海东跨朝鲜南极海东西请图无不麋集京师载之职贡图者尤徵声教广远)
雉堞羊墙连畚锸(各直省城垣岁久坍塌屡使无命地方大吏勘估兴脩不特以壮观瞻并可案贫民藉此佣作为糊口之计臣庆桂,鸠粮雁食贮廛囷(各省自截留天庾正供及兵米之外积贮如常平社仓义仓每省亦不下数百万石有备无患民食益为充裕)
军资弓矢殳矛孑(器本朝八旗勤旅首以弓矢为长投而火营之鎗碍健锐营之云梯长鎗刀鞭虎鎗营之虎鎗八旗及绿营兵丁所用刀矛军械均属充足锐利至皇上大阅行围随侍诸器载在礼器图者尤属精良),牧政駓騋骝骆骃(部本朝马政据兵册报自巡捕五营暨各省额设官兵马共十一万六千八百五十三匹热河密云及各省驻防马共八万六千二十一匹至各处孳生马厂太仆寺左右两翼及巴里坤甘州凉州肃州三厂西宁伊犁察哈尔额鲁特塔尔巴哈台等处又不下二十馀万匹古所称南山汧渭孳畜蕃衍不及今之万一)
铸局户工达腾格户部宝泉局工部宝源局每年按卯额铸其各省及伊犁回疆俱设炉鼓铸每岁约三百馀万串搭放官员公费兵丁月饷及节慎库杂用工程匠夫雇价至回部旧用普尔腾格自平定后照内地钱文加乾隆通宝字样鼓铸之富远越九府圜法臣胡季堂,屯田伊辟峨岷西陲平定木齐特命大臣分驻经理巴里坤鸟鲁古城哈密吐鲁番喀喇沙尔塔尔巴哈台鸟什伊犁辟收成有至二三十分者计共徵等处屯田每岁二十四万有奇又金川平定后立𢡟功协屯田亦屡庆丰收)
三边建学春教籥热河既设郡县文风日起州县上命于承德府建立学校与所属泺平等六分置入学名数并予乡试取中举人一名又嘉峪关外镇西一府迪化安西二州宜禾奇台等七县皆设立学官弟子员乡试中式者校之恩许驰驿会试学富自古未有也),七阁藏书夜就筠乾隆癸巳命求海内遗书又于永乐大典裒集散篇成帙定为四库全书每部计三万六千册于大内御园各避暑山庄阁弆一部又盛京文渊文源文文溯四发内帑缮写三分于扬州金山西湖建文汇文宗文澜三阁各贮一部藏书之富亦自古未有也)
东产貂蔘钟气王(蔘盛京为王气所钟生殖繁富不能悉数如人东珠貂皮尤为珍异每岁将军副都统等分票采办入贡按等赏赉臣金简),西徕骏玉效门宾(东西哈萨克即古大宛地及拔达克山等处多贡名马如哈萨克十骏拔违克山八骏爱鸟罕四骏皆锡以嘉名御制诗章并绘图纪盛其留易伊犁者每匹不过值三四金以充营伍之用又和阗多产良玉每岁春秋二次回人采取入秋贡近又体恤特颁恩旨免其贡以示)
琉磺丽纸倭铜泛(外藩贡品如琉球之硫磺红铜白锡朝鲜之纸张苧布绵绸织席鹿皮獭皮腰刀粘米日本之红铜亦岁由洋商采办以供内地鼓铸),交翠暹犀缅象踆安南贡品有孔雀羽象牙沉速香绢纨肉桂伽楠等物又暹罗之花犀角鸟犀角缅甸之花象吉祥宝树尤不可殚述)
奭训犹思厥贡旅(外藩岁贡惟服食器用并无瑰异之品而御制诗中犹屡以不贵物物为诫盖待召圣朝慎德宾远不役耳目百度惟贞无爽之拳拳已臣彭元瑞,旦爻恒绎肯膏屯(屯之九五朱子本义以九五坎体有膏润而不得施之象予以为五者君位膏者惠也屯者靳固而不与也人君而屯其膏则下不得沐其惠国家富有四海固不可用之无节而七膏之义亦不可不诫)
宗人亲族禄从厚(定制宗室封爵自亲王奉恩将军十有四等䘵自亲王万两万解以下以次为差至间散宗室新经加恩给子四品顶带者每月支钱粮三两在宗学读书者月给银三两米三斗凡宗室婚事给银百两白事百二十两至王公管理事务遇有罚俸者皆止论职任俸以广惇叙之道),官秩养廉俸普匀(在京文武职官岁俸一品银一百八十两米一百八十斛下至从九品未入流以次为差乾隆二年始令在京文员俸银米各加一倍为恩俸惟火学士不兼部务者无恩俸米近年并令支给又凡降革留任各员除俸银不领外仍准其支领本职恩正俸宋外省总督以下俸银自百二十两至三十三两以次为差雍正十二年栽汰钱粮火耗酌给养廉以资日用武职提督以下俸银自八十一两至十二两零以次为差乾隆四十六年栽革亲丁名粮一体给予养廉其外藩王贝勒以下至台吉以上亦各增给岁俸以示公溥
饷给兵丁胜唐宋(唐宋兵制额设多而补伍少无事则滥支乾没有事则召募充数以致国用绌而兵力弱本朝内而八旗满洲蒙古汉军外而驻防绿营皆实支饷米草豆岁需银一千七百三万七千一百两有奇且征行则安家有费盐菜口粮有给军储足而士气奋足以每次用兵屡著戎捷)。(御制),耕差役食逮童侲(周制庶人在官者以耕者之所食为差自汉以后掾吏卒史仰食县官以致雇充选点蠹政殃民皆由于此遍国朝内外衙门吏役俱有工食下远舆儓无不给)
恩资红白咸颁镪(定例八旗世职官员兵丁及闲散人等凡遇红白事件分别恩赏约岁需银十五万二千馀两各驻防绿管亦俱一体得赏给),育遍黔黄也服袀八旗添设养育兵额缺满洲一万二千六百七十三缺蒙古三千二百七十九缺大器营一千缺健锐营五百缺十圆明园一千一百七十六缺汉军四千八百二一缺每名月给银一两五钱共岁给银四十二万二千馀两)
世职河山久延赏(云国朝世职公侯伯子男之下有轻车都尉骑都尉骑尉非世袭罔替者以次递降至云骑尉皇上加恩勋旧特设恩骑尉以袭云骑尉之后一等公岁支俸银七百两二等公六百八十五两以次递减至恩骑尉四十五两臣舒常太常牲帛洁明禋太常应用祭品牲由内务府支取帛由三处织造每岁解送工部其馀应需等项岁由户部支银五千两核销)
天厨燕飨排光禄(光禄寺专司使臣御厨筵宴及礼部等衙门各国供应每岁题请户部银约一万七千两及本寺地租银六百馀两节浮费而归之实用立法尤为尽善),星苑游巡𨽻奉宸康熙二十三年苑卿二员郎中员外笔帖式苑丞苑副等官管理一切事务所属园𨽻园户长工匠侵苑户海户蚕户网户等侵皆有月支工食银两或给地三十亩六十亩不等)
表里兴贤褒贡籍(每科进士各给旗匾银三十两表里一端一甲三名则加银五十两直省举人每名给坊银二十两又给会试盘费自三两至三十两下等云贵及嘉峪阙外者并给驿马臣纪昀,廪租劝学足儒巾(各直省府州县学廪生于籓库领给廪粮银又有学田租银赈给贫士岁需银十四万有奇其学田有徵收米麦杂粮者亦分给廪生贫士)
递筹塘卒驿筹骑兵部马馆监督专司岁需夫马车辆及各项钱粮每季将应用数目造报户部支领无定额各省州县驿站以臬司总理各道专率州县每岁驿站钱粮岁约额银二百万两邮政于驿马外设餔递塘卒又设站船塘卒水手等皆月给工食以供递送),运造旗艘哨造䑳乾隆十八年定实运漕船共五千六百八十八号莲弁运军凡出运之年各给行粮二石四斗至三石有差运军月粮八石九斗至十二石有差又每船给脩费七两五钱十年更造一次每船开销料价银二百八两其奉天浙江山东江西江苏广东湖南湖北天津等处水师营俱有战船哨船沙唬赶缯缯絇拖风双蓬坞楼宣楼黄快诸名岁支销油艌掸洗津贴脩造诸费)
百岁币镠坊翼翼(寿百岁者宗室觉罗由宗人府具奏八旗由都纥直省由督抚题请旌表礼部核奏给建坊银三十两百岁以上者每遇十岁递加有差恭逢赏缀一疋银十两寿宇延洪男妇享寿荆颐者岁以数十计至五代同堂之八十九十给与银币及衣帛食肉之七十以上者更难悉数矣士臣金松,三男布米室溱溱(一产三男者八旗都统直省由督抚咨报礼部瑞应赏给米五石布十疋前史列于今则户口繁盛岁岁有之矣)
南江北淀工培土(南北河工海塘捍卫民生田庐南北岁脩直𨽻永定河多至二万二千一百馀两南北运河多至三万二千一百馀两通惠河六千七百馀两滹沱河一千五百馀两又若镇江之大挑瓜洲之江防各须银数千两不等),淮畅河遥料积薪(向年淮黄交汇处每虞倒漾我陶庄皇上于丙申年命河臣详勘指示机宜开浚引河使大溜绕北下注于是黄水离清口甚远淮水畅出刷沙十馀年无倒灌之患至每年南北岁脩及随时培护薪料总计需银二十八万馀两均于河库动支)
养俾扫除内宫监(前明内监干政乱纪多至十馀万人我降朝旨世祖训谕并圣祖牌不许世宗屡经严切立铁干预政事祇供阍阎洒扫使令之役我殿苑皇上又复时加申训现在额设各宫囿等处不过二千四百馀人不及前明十分之一所食钱粮自五两至一两有差臣沈初,权其来往外藩臣(每岁旧藩新部及朝鲜各国所贡方物俱临期命酌拟回赏物件银两务极优厚至宴赉加赏之物无多所以惠远柔遐岁为常例)
有常经费奚足惜(以上皆系每年有定经费依例支销古所谓成国事制国用岁会其籍使其出如数而已原无容少为吝惜也),无定恩施更以谆(凡遇特旨加恩皆无定例第使臣民共沾实惠损上益下合于有孚勿问之意此下备详其事)
寰宇正供四已逭(史册所载蠲租赐复多止一隅式仅免其半已称盛举从未有普免正供乾隆丙寅庚寅丁酉庚戌四次普逭天下地丁正赋总计不下二万万两盖由府库充盈故欲藏富于民俾共享乐利之福也)。(御制),蠲除庾粟再无垠乾隆三十一年普免上以膺图受祉阅三十年天下漕粮一次四十四年次年冀幸七旬万寿不允举行庆典而天下臣民不免恩泽因复加照恩普免一次例五年轮遍)
偏隅歉地随时发(各省偶遇偏灾地方大吏随时具奏勘明分数使均恩加赈恤分别极次务沾实惠),展赈韶光献岁(每岁新正或加皇上念切民依于积歉之区赈一月两月以普祺)
曰裕釜需谋截鹢(偶有一隅水旱不齐或于青黄不接之时特颁恩旨截漕平粜以裕民食臣阮元,聿平市价惠悬鹑京师地大物博间过粮价稍昂时发米豆麦麰减价设厂平粜各直省亦发常平社仓米石以平市价)
催科勿考留升斗(被灾稍轾及勘不成灾之区虽例无赈恤第小民输将究属拮据并民力命缓至熟岁分年带徵务使得以稍舒),籽种由官力隰畛(贫民既得赈恤而或若于播种无资官为借给籽种不致有误耕作)
泽布虞巡农服亩(等省皇上巡跸所莅江南浙江山东河南凡水陆所经州县蠲免本年额赋十分之五至十分巡幸木兰及淀津近地蠲免所过州县之三著以为例臣童凤三),醲敷周赉卒清尘(每遇则脩巡幸各省官兵扈挽陆行除道路水程则牵跸御舟又雇备民船除例给口粮外咸加给口恩赏给兵丁钱粮或特赐银两船户加粮至每年秋狝凡脩路兵夫亦分别赏赉)
积逋丰岁除租尾辛未丁丑壬午三次南巡屡蠲上下江逋赋乙酉江南尚有因偏灾缓贷各项积欠至一百四十馀万浙江十二万馀两降六年旨槩子豁免又直𨽻省乾隆十九年至二十未完缓徵各项及该省三十一年积欠银谷山东省各属二十七年以前缓贷银米江苏各属熟田未完欠项甘肃省二十七年至三十七年带徵民欠银米共计不下千百万节次降展赈旨亦槩豁免又以上年各省普丰新正无须十馀命将奉天等四省积欠万全于豁免俾益宽裕),卤课分年裕海唇两淮长芦等处商人销售引盐岁有常额其商力稍疲者借给帑银营运分年带徵归款至盐场间被水灾煎晒不时或亏成本格外加以充恩将引税递缓徵收商运旧裕)
岁计八旗欢度腊(旗人旧圈田亩久而私自典卖解分皇上大发帑金归赎地方官徵租年终汇赏八旗兵丁一月钱粮俾度岁有资约岁需银三十八万两有奇臣瑚图礼围两翼奖连甄(每岁秋大小上幸木兰行围八旗之旅期门佽飞之士从公其蒙古王公扎萨克台吉等率所属千二百人布围执役围毕出鹿柴门并分恩赏王公等筵宴下逮兵役之属无不遍及之制赉鞋匹银两有差盖依古三田而柔远示惠之意寓焉)
嬉冰培雪三冬液(每岁冬至后三西苑太液池分棚上亲阅八旗及内务府旗冰嬉之技掷毬演射以试其便捷与否分别等次加雪后凡坛庙及苑赏银两又得囿等处根命步军苑户人等扫培树因以行赏岁为常例),厂饭堂饘九市闉京师五城十月仲春分设饭厂无业贫民得充口食又发米三百石交功德林普济堂煮粥分赈亦岁以为常)
万众万方家仰给(我民者皇上涵濡煦妪取于有制而在朝在野无一不藉生成仰事俯育无虞匮乏总由帑金躬行节俭凡有裨民间生计者不惜数千万为裕衣食之源宜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也臣违椿大师大役用周询(国家经费之事无过大兵大役自秦汉唐宋以迄于前明每苦帑藏空虚难以集事甚或加赋预徵以致民生重困盖始由与守者恣为侵渔因而司计者穷于悉索我朝凡有征行兴作之举皆预筹粮饷现发工料既与尅扣短发之弊而亦无漏卮不继之虞朕御极五十七年以来军书屡告一切礼乐典章功程制度随时修举诸臣或身董其事或习闻其语从未有累民间一丝一粟者固可胪举以相质也)
准疆既定费而省平定西陲大功告藏核计用过军需银二千三百十六万七千一百十三两有奇三十馀年以米每岁口内口外驻防官兵设有俸饷经费较之雍正年间西北两路用兵时各省调用征兵及乾隆二十四年未经平定以前陕甘二省绿营所用兵饷每年约可节省银三百八十八万六千有奇),回赋虽徵减匪频(回部既平即环吁元戎输租请吏念其向为厄鲁特所属时悉索苦累因酌量定予贡赋之则每年额徵粮石羊只红铜硫磺硝斤红花棉花果品或折交腾格务从其轾嗣后加恩酌减俾回民生计益裕)
赔项金川胥与豁(两金川定川省奏销军需银约七千万两部臣照例后减六百馀万两朕以蜀道险远运送本觉艰难况自美诺噶拉依勒鸟围处处皆峻碉崇岭飞挽尤属非易难概以内地则例销算因特令将军需局各员应行着赔之项尽数子以豁免实止销银六千三百零二万四百两有奇)。(御制),军需缅甸已知驯乾隆三十五年缅甸懵驳俶扰边外土司阑入铜壁关官兵声讨连致克捷缅酋悔罪吁恳撤兵计用军需一千馀万后懵驳既伏天诛其弟孟陨输诚向化皇上鉴其驯服予以封爵益深感畏贡使屡至)
偫粻台海平如掌乾隆五十二年台湾逆民林爽文大田射众倡乱畺吏未能𠞰获皇上明炳几先命将渡海扫除尽净生俘二贼全台平定凡用军需七百五十馀万),转糗安南服若神乾隆五十三年黎维祁之丹以国难来奔需五上念安南朝贡日久为之兴师复国凡用军十馀万两而维祁昏懦不能保守自致奔亡阮光平詟服悃封天声款关叩吁至再至三皇上悯其恍为安南国王光平感激身亲入优隆觐恭祝有也八旬万寿恩礼自古未)
(尔)(特)客归心喔咻乾隆三十六年土尔扈特携全部越万里投诚凡户口十六万九千有奇经戈壁之地既抵伊犁谷耕皇上仁恩遍覆为之图生全计长久分地就牧有区运输米市牛羊裘布以给其衣食计用帑二十万两而赏贷路赀及宴次赉子不与焉臣陈崇本,浙亹沙长岸嶙峋浙江海亹南坍北涨叠为消长乃东南数郡生灵保障因近年潮势趋北柴塘不足以资捍卫庚子盐仓圣驾南巡石塘亲临阅视特命自尖山至老改筑鱼鳞计用帑八十馀万复于甲辰南巡用帑指示自范公塘至乌龙庙一体接筑石塘续七十馀万于是两浙民生永享安恬之福)
陶庄淮坝波由轨丙申春上以东巡黄淮交汇之区屡年倒漾赴海中谕河臣开挑陶庄引河俾淮水畅出㪣黄萨载遵谕开浚丁酉功成黄河大溜改由陶庄离清口甚远更无黄流倒灌之虞并收清水刷沙之益计用帑数十万),马路龙冈浪帖漘(河防为自古耗财之地惜如皇上深轸民依从无靳从前张家马路魏家庄青龙冈等处浸工堵筑用至数百十万有奇又加价摊徵等项数百万两先后奠居恩旨全行豁免俾小民藏富共沐鸿施)
随理兵房并官署(居皇上整饬戎政安韩兵行于香山建健锐营以金川成功之士于长河建火器营以居八旗汉军俾耳目相习操练有常又于八旗各处兵房建新脩旧各有安居而在京部院大小官署皆一再脩葺复盖造念外城閒地甚多百官僦居不易能特命房舍地爽租轾观瞻壮饰费帑不计数成臣那彦),贲新庙祏与坛旻(前以台面仍圜立设幄规制未协乾元命将又因三成九五之数展宽以应法象因一律坛之内外壝墙向覆绿琉璃瓦亦有未当改用青色戊戌秋皇上躬诣盛京敬念子为我天国家开地两坛堂基受命太庙之所特颁竣复谕旨敬谨脩葺至癸卯年工亲莅陪京展礼)
天桥两岸明夹镜(正阳桥南至于石路天坛石路两旁夏多积潦上年命左右自北而南各疏渠凡三渠中之土培以为山周植树木用以洁御制皇坛垣而颐涂轨御制文纪事与都篇帝都篇勒碑建亭于渠之左右计用帑六万两),广路三条坦砌珉京师石道朝阳门外长五千五百馀大西直门外长三千馀丈广宁门外长二千四百馀丈岁久北仄甲辰命一律脩治并重脩正阳门外石道八百馀丈西便门外一千三百馀丈共用银一百五十馀万又先后修葺卢沟桥石道并重葺卢沟桥涿州之永济桥徐州之荆山桥用帑各数十万)
城郭陪都崇屹屹(允盛京为我戌朝閒创重地所属城垣宜崇焕戊年上巡幸盛京帑特𠡠勘视兴修凡十八处计用银一百三十馀万臣王坦脩),沟渠京国浚粼粼京城之水自积水潭至玉河桥拱卫北辰取象天汉乾隆五十二年将九衢沟道疏浚深通五十五年告成计用帑银四十一万二千有奇)
石经石鼓桥门焕(乾京城太学金元建都以来未备辟雍之制隆癸卯特命肇建辟雍乙巳年告成费帑亲临开讲四氏诸生侍藩贺价桥门观听凡银十二万馀两又以戟门石鼓乃古圣王遗制制命周制栏楯复重排见存之字制为十鼓序阐明大书深刻并刊于热河文庙又石经自汉熹平魏正始唐开成北宋祥符南宋绍兴均有旧刻同文规制典要攸系爰𠡠以内府旧藏蒋衡所书十三经摹勒上石完善派大学士南书房翰林等细加雠校务臻计用帑银三万有奇),攻玉攻金神器彬(我备朝礼乐脩明典章大自郊坛器昭宗及宜群祀祭器无不以次釐正又以乐德象功准彝章以符典则而卤簿为朝会行幸大典所关威加韩范是程用彰美备并钦定凡为金为玉皆是皇朝礼器图式一书垂示万祀他如极宁寿宫之金钟朝会筵宴所陈之玉盂盘碗备珍贵以视前古之兽尊渎海尤为典重)
讵吝帑加间架陌(我恩泽皇上临御以来以之渥制作之备及军需夫役和雇所费莫可殚计而从无丝毫加赋以致累民以视古昔国用匮乏税及间架榷算舟车加大地亩以剥削小民而济经费者不可同年语矣臣程昌期御制),宁缘丰减度支宋马端临作文献通考首列田赋钱币坑冶征榷土贡皆入数而殿以国用一门为出数可知有天下者苟非用之无艺何致遽形支绌善乎端临之言恭俭贤主以济军图之用故民裕而其祚昌予御极日久如前所陈皆军国正用未尝因此而度支之积少减也)
谓仁何有施诚切孔子谓博施济众何有于仁然立人达人原王者分内事子虽不敢自谓为仁而施济之诚惟恐有所弗及),从俭不无伪可嚬(向尝论帝王从俭躬率天下固为美德然总在实心实政惠泽及民若伪俭而实奢徒为有识者所笑见即席复成二律中)
艺祖守财向致诮宋太祖云为天下守财予向作书事一篇关其谬盖守位曰仁聚人曰财若曰为天下守之则民何以聚乎此语实不宜出诸天子之口也)邹贤斥利亦非真(恭读必曰御制诗有云偶思孟子何那乾元亨及贞谓孟子利以救列国尚利之弊然利在乾元四德之中古圣所言岂可去其一而不用且利己为私利人为公王曰何以利吾国是利人之公也乃折之曰何必曰利亦非从容中道之理仰见圣论折衷合于子思之教孟子利物和义利用崇德之说初非言财利之利也)
过知论阐民欢乐(恭读庙御制知过论以脩建沟渠海坛及宫殿城垣衙署塘河工等工作引以为过其实皆不可已之举或用户部正项或支用内帑皆物给价工给直从未尝如古者兴徭役以扰民且贫民多受雇获利糊口司工及操作者往往以其年无工程为苦至外省偶遇偏灾率有以工代赈之事无不子来恐后相与欢欣鼓舞乐事劝功),得戒堂颜说引伸圣祖御制戒得堂前后记引仲有形无镌玺之义而于扩土兼远形之得三致意马诚非佔毕儒生所能仰窥万一)
望岁求材钦著颂(恭读夫不御制五福颂申明有天下者其富与国君大同惟望两旸时若绥万屡丰使家有盖藏即为天子之富且求财备用常若不足必使士皆拔茹野无伐擅乃为实善之道理足谕宏实千古不刊之训臣钱棨,还淳返朴本禔身(我百朝承平百数十年生齿日繁较之淳国初多至倍物刃自有日昂之势若泥古还返朴之说诚如繁而圣圣谕未见益而先受其弊然物用日德弥俭即如明季宫中岁用七十万至年本朝康熙年间祗用七万乾隆二十年至四十仅用二万五十年因物价日昂奏增岁亦不过三万馀洵为之道圣人褆躬御世)
向隅图廑监门(恭读筵经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御谕时廑夫海内百姓未必皆足水旱或不能齐念偶不周即有向隅之叹又何须郑侠圼图始悉民隐耶),踊市策讥安石(恭读之所经筵因民利而利之御论深探夫惠而不费之源如垦辟所以尽地力而为之不实则必强民受田纳赋累民矣积贮所以备荒歉而为之太过则必市价踊贵目前谷数反艰于籴矣皇上于民间利弊一切权衡得中故小民乐业而国用充盈彼熙丰新法专务理财宜其国与民兼困耳)
鎗毁裘焚徒迹矫齐建武帝欲毁银酒鎗以示俭及曲宴时录器满席为萧𨽻冑所讥又晋武帝程据献雉头裘诏焚之殿前而于王恺等豪靡又从而助之是其饰伪之迹适可鄙笑当如御制节俭论所云不可不明不可不慎又不可显其迹斯为得耳臣钱樾,马柴螺炭祇奢邻明时宫中每岁金花银九十馀万脂粉钱四十万供应银数百万我朝悉行除去又明时所用马口柴红螺炭岁额贩诸昌平等州县以千万斤计今皆不用)
神宗烈帝殷监明神宗阉人为矿税海内滋扰其时图帑未见富足皇子成婚至取户部银二千四百万两以致告匮皆由内珰冒取侵渔至崇祯时国势已极孱弱而不知务本惟自著布袍以示俭约何裨国事见及宫评鉴阐要史),达赖班禅贪戒瞋(后藏扎什伦布为数辈班禅额尔德尼住锡之地暨蒙古崇信黄教施舍极多庚子岁前辈班禅来京祝釐沿途所得及恩赐者益加丰厚今班禅年少而仲巴呼图克图及岁唪等惟知坐拥自私以致廓尔喀贼众生心觐□及贼已至后藏犹不知多出所储资给前藏所遣为伊币兵守禦之戴唪第已及唐古特兵众于佛法喜舍乐施之道全不知悟法中皇上时加指诲盖在儒家为专利慢藏而彼以贪瞋痴为三戒若仲巴等可谓以贪召瞋矣)
敷谕摛文闻共仰(臣等日闻与言训谕恭读实不御制诗文固悉言节利近似而同言利者欲自私以济其奢言节者乃克己以广其惠仰见皇上爱养民生蠲赈动以亿万若非平时节俭何以充足不匮臣邱庭湰,泉流山积见来亲(方今天下运际重熙农民丰衣足食工贾化居饶裕仕宦俸禄丰盈军粮充足练习从容此皆大圣人经画周详故能市若泉流货如山积而臣等身际郅隆亲见极盛实为厚幸)
请三致祝封人(我孚勿皇上以一人之富为四海之富捐上益下有问与华封人祝尧有富而使人分之之说正合),备万不同庄氏椿庄子云爱人利物之谓仁有万不同之谓富我皇上以仁民爱富物为心有万不同物无不备云圣人寿相因大椿之算正无纪极)
伫看疆开军报捷(现在廓尔喀滋事其土皇上命将声讨实不得已初非有利地人民之心曲直昭然擒渠捷昊苍助顺自必扫穴音踵至臣谢墉,所欣饷裕国威振(据孙士杀鄂辉算奏筹办粮石现已有七万馀石外尚有牛羊一万馀只足供一万四五千兵一年之食兵饷如此充盈士饱马腾军威自当益壮小丑跳梁谅无难即日平定)
祈丰是用廑一己,藏富惟应在万民。
不息馀三敢言必(计至归政尚馀三年明岁以三曰康宁为题至乙卯春五福联赓已备子惟自强不息日益孜孜以敬希斯天思之锡若果如愿为古今第一全人矣),敬希天佑作全人(御制)